第10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我。"或许因为不是本地人的缘故,刘军那种在山上抓野物时的从容自信,在圩上与人讨价还价时的游刃有余,在此刻间淡然无存。他犹犹豫豫的心里没了主意。
"我们拿了东西你就去学校吧!剩下的我自己搞定。"陈阵瞧出了他的心思,如是说道。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军怕陈阵误会连忙解释。
“放心吧,没情!你先安心去上学,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我保证,一定会把失去的钱找回来!”陈阵安慰地拍了拍刘军的肩膀,眼神坚定而自信。
陈阵见刘军仍旧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于是伸手轻轻推了推刘军的后背,说道:“行了,走吧。婆婆妈妈的干嘛!”
刘军眉头紧蹙,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一声不吭。随后,脚步缓缓地向前挪移。然后三步一回头的看向陈阵,嘴巴张了张像是有话要说,但没有说出口。
陈阵看到刘军这副模样,手臂在空中轻快地扫了扫,那动作恰似驱赶鸭子一般,带着几分诙谐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意味。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嘴角却又隐隐挂着一丝笑意,似乎想用这种特别的方式让刘军打起精神,赶紧朝着学校的方向前行。
其实,陈阵的心里并未对刘军有丝毫的气恼,恰恰相反,他对刘军满是感激之情。要知道,在他需要帮助的艰难时刻,正是刘军伸出了援手,那雪中送炭般的帮助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而此时陈阵驱赶刘军离开,也是出于他实在不想让刘军因为自己的事情受到牵连。
陈阵不再将目光投向刘军,而是转身朝着刘军下套的地方走去。尽管陈阵仅仅去过那儿一次,可毕竟时日不久,那地方的模样还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不多时,陈阵就顺利地找到了那个设有套子、躺着死野鸡的地方。刚一靠近,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鼻而来,那股味道比昨日更加刺鼻、更加厚重,就像一张无形的、散发着恶臭的大网,将这片区域紧紧笼罩。
陈阵皱着眉头,双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伸出手紧紧捏住自己的鼻子,试图阻挡那股浓烈且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喉咙里像是有东西在不断上涌,胃部也一阵阵地抽搐,但他还是强忍着恶心的感觉。他快速地展开蛇皮袋,小心翼翼地把野鸡尸体裹进袋子里,每一个动作都尽量避免触碰到那散发着腐臭的野鸡躯体。
陈阵强忍着那几乎要令人昏厥的恶臭,按照之前的计划,艰难地将裹着野鸡尸体的蛇皮袋带到了火车轨道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汗珠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的腐臭气息,让他感觉格外难受。来到铁轨边后,他蹲下身子,将袋子上的口子仔细地绑紧,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会漏出来。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放置在铁轨之上。
“九点的火车应该快来了。”陈阵低垂着头,眼睛盯着铁轨上的袋子,嘴唇微微蠕动,像是在对自己诉说着一个秘密。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阵缓缓地退到铁路旁狭窄的小路上。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耐心地等待着火车的到来。
火车如同往常一样准时准点地驶来,尚在远处,那“喔~喔”的鸣笛声便清晰可闻。朝着火车开来的方向眺望过去,只见天空中浓烟滚滚,如同一片巨大的黑色幕布正在缓缓拉开。红星煤电集团使用的火车是抗战时期的老式蒸汽机,那涂满黑色油漆的陈旧机身顶上喷吐出滚滚黑烟,仿佛是从历史的深处蔓延而来,带着岁月的沧桑与厚重,也给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增添了一抹旧时光的色调。
陈阵目不转睛地看着火车从遥远的天际逐渐靠近,那庞大的身躯裹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的嘴角缓缓咧起,露出一抹轻轻的笑意,同时还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模样就好像他精心策划的一场戏码,正按照他所预想的情节逐步推进,所有的事情都精准地落在了他的预期之中,他的眼神里透着一种大功告成的悠然自得。
火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从陈阵身旁呼啸着奔腾而过。伴随着一阵沉闷的碾压声,火车重重地压过铁轨上放置的蛇皮袋。就在火车与蛇皮袋接触的刹那间,陈阵清楚地看到,一些散发着异样光泽的绿色液体混合着刺目的血水,从袋子破裂之处缓缓流淌了出来,那液体在铁轨上蔓延开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景象。
恍惚之间,火车的轰鸣声已经渐渐远去,只留下那长长的铁轨在寂静中延伸。陈阵像是突然从某种思绪中被拉回现实,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铁轨的方向大步走去。
来到轨道上,陈阵并没有打开袋子查看里面的状况,此时袋子里已流出了许多血水,那血水在铁轨上蔓延开来,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陈阵皱着眉头,强忍着这强烈的恶臭,弯下腰,紧紧地捏住袋子的一角,缓缓地将袋子提了起来。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仿佛那袋子有着千斤重,每提起一点都要克服巨大的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适。
最后,那股恶臭实在让陈阵难以忍受,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于是,他在小路旁仔细搜寻,终于找到一根树杈。他像发现救命稻草一般,赶忙用树杈小心翼翼地挑起袋子,尽可能地让自己与那散发着恶臭的源头保持距离,可那刺鼻的味道还是不断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就像古时的将军长枪挑着敌人头颅那般,用树杈挑起袋子。只不过,他可没有将军那般的威武霸气,那动作怎么看都十分滑稽。他身子歪向一侧,用力地伸长手臂,想让袋子离自己更远一些,双脚还不自觉地外八字撇开,像是在努力保持平衡,每走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又笨手笨脚,与将军的英勇潇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阵挑着袋子,每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那袋子随着他的停歇晃晃悠悠,仿佛下一刻就要从树杈上滑落。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混合着脸上那因恶臭而略显扭曲的表情,显得颇为狼狈。他看一眼袋子,又看看前方的路,然后继续挑起袋子,艰难地往前挪动着脚步。
经过一番折腾与磨难,陈阵好似历经了一场漫长的苦旅,终于颤颤巍巍地挑着袋子来到了圩上。此时的他,早已疲惫不堪,衣服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后背,额头上的头发也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上。
“你妈的!看我怎么整死你!”陈阵嘴里恶狠狠地咒骂着,眼睛里满是狠辣。说完这话,他不再借助树杈挑着袋子,而是一咬牙,伸出手直接抓住了袋子。那袋子上还残留着血水和散发着恶臭的不明液体,他却顾不上这些,紧紧地攥住袋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手中抓着的是他仇恨的根源,正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他双手紧紧提着袋子,眼神中透着一种几近疯狂的神色,大步流星地来到“一把手”家的杂货店门口。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快速地解开袋子上的结,双手猛地用力一甩,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随着这一甩宣泄出去。刹那间,袋子里的碎肉伴随着一股腐臭的血水,全部被甩进了杂货店内,溅落在货架上、地上,一片狼藉。
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那股味道如同有形的恶魔,迅速从杂货店内涌出,充斥着门口这片区域,然后向着四周扩散。那是一种混合着腐肉、血水以及不知名物质的刺鼻气味,路过的人纷纷掩住口鼻,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有些人甚至被这股恶臭熏得连连后退,而杂货店内更是仿佛被黑暗的臭气笼罩,原本摆放整齐的货物如今也被这恶心的碎肉和臭味所污染。
“好臭啊!什么东西这么臭啊!”周围的人开始叫嚷起来,纷纷皱着眉头,眼睛里满是疑惑与厌恶。
“哪来的味道?”有人一边用手在鼻子前扇动着空气,一边四处张望,试图寻找臭味的源头。
“呕~yue~”更有甚者,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刺激得肠胃翻涌,忍不住呕吐起来。这呕吐声仿佛是一个信号,让更多的人对这股恶臭有了更强烈的反应。
“一把手!叫你伢还钱!”陈阵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杂货店里面,对周围人的反应完全置之不理。
很快,“一把手”从里屋冲了出来,一看到店内满是恶臭的碎肉,脸瞬间涨得通红。“陈阵,你个傻吊,发什么疯!”“一把手”愤怒地咆哮着。
陈阵向前一步,眼睛通红,“你家伢欠我钱,想赖账?”
“我伢怎么可能欠你钱?你有钱吗?还有,你这是蓄意破坏我的生意,我可以报派出所抓你!”“一把手”气得浑身发抖,他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把陈阵生吞活剥了一般。
“报派出所?你去报啊!”陈阵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我家伢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一把手”质问道。
陈阵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了,他一脚踢翻了杂货店门口的一个小货架,“今天早上,你伢把我的蛇放跑了。之前我就跟他打过招呼了,如果打开袋子蛇跑了,他要赔我钱。今天要是不还钱,我就把你这破店给砸了!”
“一把手”见陈阵如此疯狂,也不甘示弱,他转身从店里抄起一根木棍,“你敢再动一下试试,我打死你。”
陈阵看着“一把手”手中的木棍,冷笑一声,“哟~胆子长肥了。不记得以前挨了我多少顿打了是吧?”说着,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砖头,紧紧握在手中,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都是几个熟人,不要动手,不要动手。你是陈昌明家的孩子吧?有话好说。”但此刻的陈阵和“一把手”都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谁也听不进去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