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有朝一日
第132章有朝一日近来老天爷很是给面子,接连几日夏日晴好,经历了一场泛滥洪水的朔方郡地面终于干了。
被大河之水洗过一次的朔方到处都是泥灰凝固的色泽。
重修朔方城,被提上日程,闹着要誓与朔方城共存亡的陈霆,涂晫等人每日都觉畅快淋漓。
追杀北狄溃军,收拾死尸,焚烧,主要是夏日里防止水患后总是紧随而来瘟疫。
偶然见了总欲言又止,不太好意思在这忙碌时候催促寒江抽出人手去建城。
不只是为了答应这些将士们,重建家园,还为了朔方城地处战略要冲,兵家必争。
一大群将作监的大匠少匠匠师们在一队将士保护下正在检测地形,规划城池。
元帅大人的要求太多了,除了坚固耐用,还要求地下排水系统……
愁白了头发的匠师们正在挠头,忙的顾不得各人仪表,形状纠结可与流民乞丐决高下。
那些出身朔方城的将士们知晓了重建朔方的消息,那是站岗都特别有力气。就连搜罗北狄死尸焚烧这种不能杀敌建功被嫌弃的工作都抢着干。
北狄吃了一场大亏,大河里没少淹死,活着的除了被俘大都追随斡罗思跑到朔河了,这里还是很安全的,所以,只有一个什的将士,望风,管着一群已经走火入魔的匠师们吃喝,晚上得带回狼山大营。
还有追缴北狄溃军的军队也都逐渐赶回来交令了,所以大营中军帐里更加忙乱了。
“想不到,又是炸药又是洪水的,还能让他跑到朔州,斡罗思他怎么就这般命大?是他们那个万圣长天庇佑了?还是我没有算到?葬送了五万大军,俘虏三万,就剩了那不到万人,怎么就让他跑了……”
军中不宜饮酒,未免耽误军情,不停碎碎念,直到口干舌燥,向来好酒的寒江只好抱着茶壶不停灌浓茶解乏,处理着军务,不住的检讨。
看着书案上都是厚厚的军籍文书,想着往后就要这么生活,看的人都绝望了。
捏笔的手指都是麻木的,翻阅文书的手也是机械的,一双眼睛带着厚厚的黑眼圈,苍白没有血色的瘦削脸庞下巴上带着匆匆青黑胡茬。
想来若是那些痴迷于他的女郎见他是这般形状,便是眼瞎也没有倾心这回事了。
看着功勋册上记录的一排排斩首俘虏功绩,差不多形貌的张子琛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也不再如往常抱怨军务纷繁复杂。
一副为元帅出力,死而无憾干劲十足的样子,“这可是我北关除了开国高祖皇帝荡平草原诸部之后,最大的胜战了。你少得了便宜又卖乖,炫耀是不是?”
“就是弟兄们辛苦多日,这可是当初两度牧马南下,掠劫帝都的斡罗思,皇帝小儿的先辈都得感激你的!”越关拍了拍寒江肩膀,“斡罗思一代枭雄,麾下猛将如云,王帐近卫金狼卫士骁勇善战,就是站着等你来砍,都不是一两日的事。”
“对了长卿哪里去啦?好似没有看到他?”寒江想起另一位好友,“本该郑重谢过你们的,军中简陋今日便先将就着,来日闲暇时间,我们再好生一聚。”
“你又不是不知他性子,谢的话就不必了,这大成不是朝廷的,也不是你的,而是天下人的,他也是天下人之一,长卿他最是厌烦这些俗套,只是不愿放过斡罗思,追在后面了。”
“这样也好,近日你们也是好生辛苦,千山还是早些去歇息,近来还有的劳累。”
越关也不曾客气,与寒江张子琛两人道别,道是明日去接应虞祁,回去营帐。
“北狄此役虽是大败,损兵折将,可惜跑了斡罗思,还不到庆功的时候,不过今日也是大功,先生且去备下些伙食,暂做犒赏。”寒江无神的说道。
抬眼见与低头与书记官记录的功勋册子奋斗的张子琛正兴奋的无以自抑,正眉飞色舞。
就连寒江说话都没听仔细,还是身旁小吏提醒才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确认,方才领命忙退出军帐去处理了。
不知是幽州王投靠过去就没几回好事,遭了斡罗思厌弃,总之,在泥浆浑水里打滚,侥幸逃出了洪水,逃出了北关将士追杀,换了普通人衣衫的幽州王还被擒下了,被他自己的手下,当成投名状。
幽州王一朝事败,不曾如他计划借助北狄斡罗思之力,坐拥大成八万里江山,暗中积蓄势力反手拿下草原诸部万里疆土。
世间确是成王败寇,史册由来胜者书,可惜一朝身死,百般算计成空。确实如愿得以留名千古,却是投敌卖国的骂名遗臭万年。他原本的族人都把他划出族谱,谈都不想谈他。
洛阳那位铁记兵坊的当家人铁景夙赶来北地护送一批军械,也是赶了个巧宗,路过朔河边界,便将当年赶出洛阳,退居幽燕,投靠幽州王,又随幽州王叛国投敌的老对头给拿下了,当成了见面礼。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以慈恩寺一行和尚,玄元观清微清虚为首,将除去看守寺庙道观的老弱,近乎北地出家人八成青壮都赶来了。
便是世外出家人也有家国情思,好在这些难道是不仅身具武艺,可排布佛道之法阵御敌。
这些僧道大都识文断字,不说个个医术精湛,起码不比军中普通的军医差多少,尤其是道门。
有军中医师襄助,稍加锻炼,当真是解决了,北地军中军医不足的问题。
只是其中有些格外热血,不肯安居后方,老老实实当个军医,执意去往军中参战。
一场洪水葬送了数万兵马,侥幸逃得性命斡罗思的心有不甘,大肆报复,不曾起了万人之上的大战,可处处千百人的中小型烽烟四起。
不似从前计划周详,四夷攻守呼应,从从前的安排也是有作用的如今斡罗思乱了。
昔日的一代草原雄主,力压草原七十二部豪杰,建国立邦的绝世枭雄,终于老了,一场大败,便乱了阵脚,不似之前四夷呼应,战线连接。
遥想当年斡罗思可谓不动如山,虽有胜负,不易其色,更是率大军围困疾风营于焉支山,近乎绝路。
那时寒江百般心思说服北狄国师,都演了一场戏,夜闯敌营,架着刀,把光着膀子的斡罗思从被窝里掏出来,进行友好协商。
可斡罗思虽被困寒江刀锋,眼睛都不带眨的,还有空跟寒江闲话,挑拨离间。
说成皇无道,迫害将门,昔日容不下功高盖世的豪杰,大成建国以来的将门都快死光了,如今还要葬送陇右无双铁骑。
随寒江一同前去的扈延台,受不住刺激,破口大骂,被斡罗思抓住将士无衣粮兵刃补寄,更无援军,这种视属下将士如蝼蚁棋子的君王在上,又便是无心投靠与我北狄,又何必为他效死?
三言两语怼的人无话可说,直气的扈延台一刀劈了斡罗思面前的桌子,桌面零碎的茶壶杯子被斩开瓷片茶水飞溅的到处都是。
吓得斡罗思身旁裹着狼皮毯子的美人晕倒过去。
还是寒江压制了他的暴脾气,才没让脾气暴躁的扈延台斩了说中他心中痛处的斡罗思。
杀了斡罗思是小事,大家千余弟兄只能为他陪葬了。
只是放弃千余人,能杀了斡罗思,只怕很多人愿意,可寒江等人早已心灰意冷,没有拿自己小命拼的想法。
更何况若非北狄国师被寒江说服,放了水,他们怎么也穿不过重重守卫,摸不到汗王金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