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你能奈我何？”
一大早，孙凯便把县委办公室的霍超主任，喊到了办公室。
霍超恭恭敬敬地敲门，进门，孙凯则从硕大的办公桌后面站起身，十分客气地把霍超邀请到了沙发上坐下。
霍超的屁股刚要碰到沙发面，但是他发现孙凯并没有和他一起坐下，他见孙凯扭身站到了沙发旁边的饮水机前，弯着腰在饮水机下边的柜子里，翻找着纸杯和茶叶，他赶紧一个健步凑了上去。
“书记，您坐，您坐，我来，我来！”
孙凯见状，微微一笑，便也不再客套，他挪了几步，稳稳地坐在了中间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目视着动作娴熟的霍超，烧水，泡茶。
直到霍超给孙凯的保温杯里续满了热水，摆放到孙凯眼前的茶几上，自己也端着一杯泡好茶的纸杯，摆放在自己面前之后，他才踏实地在靠门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去。
“这几天，你辛苦了，我要的几份材料，虽然让你准备的时间很短，但是你弄的都很不错，质量很高，没少加班吧！”孙凯靠在沙发背上，一副认可、满意的表情。
“书记，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霍超一脸尊崇地望着孙凯，表面上显得很淡定，其实内心里已经忐忑了起来，他在县里工作了十几年，他知道，一般领导的讲话，都喜欢先扬后抑。
“家里的老婆、孩子，都挺好的吧？”孙凯像唠家常一样地亲切地关心着问道。
霍超一愣，他完全get不到孙凯的“点”在什么地方，只能顺着孙凯的话，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嗑”唠下去，他回道：“谢谢书记关心，都挺好的！”
“孩子几岁了？”
“十二岁…刚上六年级。”
“哦！六年级可是个关键啊！明年就上初中了，小孩的学习啊，性格啊，都处在定型的关键期，咱们都是当父亲的，平时不管多忙，也得抽出时间来，多关心关心孩子，多照顾照顾家庭！”
“是的，是的，书记！您说的太对了，在这一点上，我确实做的不是很好，平时加班多，应酬多，经常回到家的时候，老婆、孩子都睡着了…这方面，我以后一定多注意！”
话说到这里，霍超忐忑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接下来孙凯的话，又令他的心情，开始了“过山车”一般的跌宕起伏。
孙凯抿了一口水，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啊，忙，是常态！想抽出点自己的时间，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也不是什么切合实际的想法！”
霍超又是一愣，他猛然意识到：孙凯绕了半天，压根就不是真的在关心他，而是盯上他的“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了。
他轻轻地端起了泡着茶的纸杯，脑子里转的飞快：
难道，孙凯想给自己“升官”？呵呵，十分不可能！难道，孙凯想把自己调离现在的岗位？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难道孙凯这第一把“火”，想要“烧”自己？可是，孙凯凭什么“烧”我呢？他能有我什么把柄呢？
哼！就算是孙凯想动我，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老子在县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孙凯一个刚调任的“光杆司令”，就想动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真以为清安县的“天”改姓“孙”了？
霍超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又把纸杯放回了远处，他的脸上依然露着恭敬的微笑，恭敬地说道：“时间嘛，挤一挤，总会有的！以后我多给办公室里的同志们压压担子，提高提高效率！”
孙凯见霍超跟自己打起了“太极”，便也不再跟他绕弯子，他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问道：“我看了干部履历，你当办公室主任，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我来之前，县里有没有考虑过你的下一步安排啊？”
“这…倒还没有…”霍超只能说没有。
其实，在得知孙凯为新任县委书记之前，沈向东曾在酒局上，当面向霍超承诺过：如果沈向东顺利接上县委书记的话，他霍超，就是县委副书记！
但是此时此刻，这件事情，霍超不能，也不可能，说给孙凯听。
孙凯嘴角轻微一翘，继续问道：“那你自己，有什么考虑没有啊？”
这样的问题，霍超根本不需要思考，因为答案是明确的，也是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果断地说道：“完全服从组织的安排，我本人，没有任何的问题！”
“哈哈哈…好！”孙凯爽朗地笑了几声，之后，他伸展了一下两条胳膊，又抖了抖肩膀，他的脸色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昨天晚上，市里纪委监委的同志，给我打了个电话，你能猜到是什么事吗？”
“啊？纪委监委的同志？什么事？”霍超一脸的惊讶，此时此刻，他必须表现的很惊讶，必须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虽然寄往市里的举报材料是他亲手写的，也是他亲自安排人送到市里的，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孙凯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孙凯正襟危坐，继续说道：“有人举报，说我到县里工作以后，大肆铺张浪费，违规使用公款，租住超标住房！”
“这…”霍超眉头紧锁，装着一副紧张又无辜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您是说，有人举报您住在金砖大道小别墅里的事？”
“嗯！”
“住在那里怎么能算违规呢？以前的齐书记就住在那里…”
“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孙凯喝断了霍超的话，厉声厉色地继续说道：“现在，我只问你，安排我住在金砖大道小别墅里的事，是你自己的自作主张？还是别的什么人，要求你这么安排的？”
“这…”
对于这个问题，霍超一时间不好回答。因为按照之前沈向东和他一起设想的情景，此次此刻，应该有沈向东在场，应该轮到沈向东出来说话了，应该由沈向东出来替他“打圆场”了。
“你说，如果我因为这件事违规，被调查处理了，你会怎么样？”孙凯眼神深邃地盯着霍超。
“书记，我有责任，我检讨，是我工作的失误，考虑不周全…”霍超眼神闪躲地回答道，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在想：呵呵，只要你被处理了，我自有我的脱身之法，这本就是一场象棋里“拱卒、将军”的游戏。
“这么说，不是别的什么人，要求你这么安排的咯？”孙凯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了办公桌的后面，他继续说道：“那你回去，写一份文字的材料给我，把这个事，说清楚！”
“这…好的，书记…”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霍超，一直走到楼梯口，才恶狠狠地“哼”了一声。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着：tmd，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让我写什么材料？有什么好写的？住别墅的事，我跟你请示过，是你自己同意的，又没有人逼着你同意，也是你自己住进去的，又没有人逼着你住进去，关我什么鸡毛事？
哼！我顶多算个工作失误，你能奈我何？
哼！我看你这个书记还能干几天！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备用手机，给正在外地出差的沈向东，打了个电话，汇报了刚才的情况，电话那头的沈向东，传来了几声“嗯”“好”“知道了”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霍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万里无云，他觉得，清安县的天，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