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长毛的月饼
从县城向北，有一条交通主干道直通坝上四县，虽然只是省道，但是也很重要，道路上车来往，道路两边也有很多的村庄。向北三十里，挨着省道的就是头一营村，从头一营的村口拐下去，沿着乡间的土路继续向东走几里地，便是头二营了。
这里没有灌渠，没有机井，就没有浇地的水，属于典型的靠天吃饭，和保安镇北边坡地上的庄稼一样，相当的低矮。
好在头二营村民不靠这个吃饭。
只要在临近中秋的时候，做上一两个月的月饼，头二营大部分村民的收入就有了。
“以前的时候，头二营只有一个国营的供销社月饼厂，80年的时候，月饼厂的一个老师傅出来，在家里开作坊搞起来了月饼生产，再后来，又冒出来了四五家，现在，头二营村里人，八成的人都在这一两个月里做月饼。”刘耀峰作为大盖帽，对很多情况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几个出来的人虽然都是老师傅，但是做出来的月饼口感到头二营供销社月饼厂差了一截，所以，要说正宗的头二营月饼，还得是这个供销社的。”
说话间，偏侉子已经开到了头二营供销社月饼厂外面，却看到有人们围起来了一个圈，里面还能听到争吵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供销社的月饼难买，所以提前一个月就来订，还在这里排了三天队，才终于买回去五十斤，结果呢？你们居然用长毛的月饼来糊弄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咱们就经过公家！”
“我们供销社月饼厂不可能卖长毛的月饼，你少来这里讹人！”
“不可能？反正这些月饼就是长毛的，我的手里还拿着买你们月饼的票，你们今天必须要给个说法！”
刘耀峰的脸上一喜。
带着秦亮过来，插队买月饼，还是一百斤，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现在不用找理由，只要帮忙解决了这个小矛盾，月饼厂还不得感恩戴德？
“喊什么喊？有理不在声高！别吵吵了，听得耳朵都要聋了！”
刘耀峰一个大嗓门，声音最高，顿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围观的人回过头一看，偏侉子，大盖帽，乖乖，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大家伙只顾着看热闹了，根本就没发现，他们赶紧让开了一条路。
刘耀峰背着两手，神气地走了过来。
现场对峙的两拨人，一方是穿着中山装的头二营供销社月饼厂的厂长高万顺。他身边还有两个月饼厂的工人，手上还带着黄色的面团，一看就是从里面急匆匆出来的。
另一方，则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一看就让人很容易产生同情心。
这老头的面前有一个藤条和干草编织成的筐，筐的里面垫着几层油纸，里面则是月饼。
看到大盖帽过来，老者就可怜巴巴地哭诉起来。
“警察同志给我做主在！我们老百姓做个小本生意容易吗？这五十斤月饼，进货价三十块钱，还用了不少粮票，老汉我就等着回去赚上几块钱呢，结果都是长毛的！”
“我们头二营供销社月饼开了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说有长毛的！你们这分明就是来讹人的！”高万顺气鼓鼓地说道。
“不要吵了！”刘耀峰说道：“所有人都散开，该干啥干啥，别在这里看热闹，还有你们两个伙计也进去干活，这段时间正忙着呢，别耽误了你们的工作。”
刘耀峰这样一说，围观的人走了七七八八，还有一些人是等着进月饼的，他们三五成群坐在远处的台阶，等着继续看热闹。
“警察同志，老汉我从来不说谎，您看这月饼还能卖吗？能吃死人的。”老汉说着从里面拿起一块月饼来。
“嗯，是长毛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啥买这么多月饼？”刘耀峰开始现场办公。
“老汉我叫朱自忠，是朱官屯人，这几年赶上政策好，在我们屯子里开了个小卖部，进了这五十斤月饼，打算供给屯里人过中秋节的，结果，结果，唉，我小本买卖，一个月也赚不了十块钱啊！这下都赔进去了！”
朱自忠说着，眼圈红了，语气哽咽，看上去无懈可击。
刘耀峰看过月饼，又低头看了一眼藤条筐，里面果然都是长毛的月饼。
他抬起头来，目光望向高万顺，已经不善了。
这么大个厂子，欺负人家一个开小卖部的老汉，不地道啊！
“你这筐怎么下面有个窟窿？”
秦亮指着筐的底部问道。
“还能是什么，老鼠咬的呗。”
朱自忠随口说道，但是说完了之后，觉得有些不妙了。
刘耀峰受到了提醒，跟着望过去，立刻就发现了什么
“看这断口的位置，估计有一段时间了吧，你不是说这月饼买回去几天就长毛了吗？”刘耀峰问道。
“还有，看这油纸，还有这筐上的油渍，都说明这些月饼放在筐里有很长时间了！”
“没错，就是这样！警察同志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问题，他们一定是将去年做出来没卖掉的月饼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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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我们头二营月饼一向都是供不应求，你看看那边那些人，都是等待拿月饼的，就算是这几年有几个老师傅回家做月饼了，还打了同样的头二营月饼的旗号，那也抢不走我们正宗的头二营供销社月饼的生意。我们什么时候会有去年没卖掉的月饼？”
高万顺非常恼火。
这样一说，刘耀峰又开始犹豫了，好像双方说的都有道理啊，究竟是谁在说谎呢？
“我想知道，买月饼的时候是整筐买呢，还是要数一数？”秦亮插嘴问道。
“当然要数了，这么多钱买的，万一…”朱自忠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变了脸色。
“肯定是当面点清的，我们的月饼从烤炉里面出来之后，就会有前来买月饼的人进来，当面看着放进筐里。”
“那我就好奇了，当时这个筐烂了个窟窿，这位朱大爷居然还没发现？”
“我当时买的时候，直接就在筐里的！”
“是吗？看来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在说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