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月:银河奖征文(5)
第8章1月:银河奖征文(5)
在我的指挥下,两个佣兵先后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留在顶层,将白大褂、考古仪器的零件还有损坏的通讯器零件三三两两丢在走廊上,做出有人仓皇从这里撤走的样子。从高处向斜下方望去,我看到莉·霍特也在传送门所在的舱室附近做着同样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她紧张地向上面打了几下手势,意思是“他们来了”,然后便消失在阴影里。我们在古曼人的某个舱室里找到一个大柜子,足以装下所有的科考队员,如果我们战死了,也许她们能平安地躲过一劫也说不定。
我放慢脚步,调整呼吸,藏到某个舱室里,这儿横七竖八摆了很多东西,有些我根本叫不上名字,但普遍质地坚硬,适宜当做掩体。
不过我并不打算在这儿战斗。
雨船的气密通道和我躲藏的地方仅一墙之隔,这些海盗的手法显然要比道尔高明得多,他们没用炸药,而是弄开了气密门。
他们中间至少有一个废墟猎手。我想。这不是一般的海盗能搞定的,需要掌握足够的古曼人技术知识才行。
我靠在墙边,耳朵贴在墙上,听到飞船起落架和气密室地板接触时轻柔的摩擦声。这个气密室大得足以被用作船坞,就这点而言,我爱死古曼人了。
一个,两个,三个……数到五个的时候,脚步声已经混杂得难以辨认。我耐心地等待着,透过箱子的缝隙,看着那些海盗端着枪,一个接一个走出气密室。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我们丢下的破烂。一个海盗用粗哑的北安话建议走楼梯,但就在这时,那个黑头发的年轻佣兵飞快地从下层跑过:她没拿枪,披散头发,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实验员。
海盗们指着下层走廊,兴奋地大叫起来,他们不打算走楼梯了,直接攀上了考古队之前事先挂在顶层的绳索,一个接一个地向下滑去。
运气简直好得难以置信,他们居然只留下一个人看守上面的走廊。
当倒数第二个人也消失在绳索下方时,我轻手轻脚地摸上去,右手快速环上哨兵的脖颈,用力一拧。
还有三根滑索是绷紧的,我没空看下面挂着几个人,直接用刀将它们一根根切断。这把刀还是我搜道尔的身时候摸出来的,他没用来送我上西天,我倒是用上了。
惨叫声先后响起,拖得长长的尾音戛然而止。我弯下腰跑回先前隐蔽的地方,一边默数着坠地的轻响。
一、二、三……五个。
真是个吉利的数字[24]。
下层的海盗们骚动起来,他们大声叫骂着,我听到有人在往上跑,这一次他们学乖了,走在长而陡峭的古曼人楼梯上,并把自己完全暴露出来。
我没听到枪响,但我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甚至没有惨叫声,某人枪法很准,被狙击的对象根本来不及惨叫就已经被爆头。一个,两个,三个——脚步声越发多而杂乱。我的眼角余光瞄到那个高处的白色身影正收起狙击枪,迅速跑开。
我不知道那两个年轻佣兵是否能够干掉剩下的海盗,但我没空顾及他们了——枪声已经零星地响起,很稀落,夹杂着更多的喊叫声和脚步声。在这种情况下,终于有个飞行员忍不住,打算出来瞧瞧。
这家伙看起来弱不禁风,我用枪把揍上他的后脑,两分钟后,他就被三环铐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我压低身子,跑向那些飞船。
莉·霍特建议过,她说可以关上内层气密门,不让海盗们进来,但我知道那行不通。这些家伙都很聪明——如果你干海盗这一行干久了,也会很聪明——他们完全可以轰掉两层气密门,等到空气流尽,里面的人都死光了,再来收捡战场。而且,我们需要这些飞船来逃离这里。
第二艘飞船的飞行员正提着枪跑下舷梯。我远远对他打了一枪,没打中。第二枪也没打中,他跑到舷梯后面,开始对我射击——但就在这时,第三艘飞船上的“聪明人”干了一件聪明事——他试图打开外面的气密门,打算起飞。
我掉头就跑,弯着腰,身后那个飞行员本来可以给我一枪,但他跑得比我还快。我连滚带爬冲过正在缓缓下降的内层气密门,一头扎进走廊,不住地喘气。之前和我对峙的那个倒霉飞行员没我这么好运,他爬上了舷梯,又被外层气密门打开时卷起的狂风吹走,直接卷入了茫茫太空。
我没听到惨叫声。
第三艘飞船果断地起飞了,隔着半透明的内侧气密门,我盯着它前端尖长的粒子炮口,估算着它何时才会开火。
然后那只小小的“飞蛾”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妮妮和吉·桂尔。我知道是她们两个,因为是我让她们上了道尔的飞船。我还知道是妮妮在开火,吉在驾驶。她们掠过那艘飞船,将全部的火力都从背后倾泻到那艘海盗飞船上。
我没顾得上去看结局。
因为一把枪顶在了我的后颈上。
这是今天他妈的第二次了。
12
“贱货。”
那是粗哑的北安口音,光是听到这个声音我就感到一阵恶心。我嗅到浓重的汗味和马勃酒的气味,大部分裹在压力服里很久不洗澡的海盗闻起来都差不多。一只手伸过来,下掉了我的武器。
缓慢地,我转过身去。
目光相对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这家伙是头儿。说不清楚理由,也许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又或者是他压力服上那些蠢毙了的装饰花纹,又或者只是因为身后架子上那个飞行员发出的充满恐惧的声音。
“你的手下都死了。贱货。”
我的胃抽搐起来。
我甚至不知道那两个佣兵的名字。不过我不觉得他们死了。我甚至没让他们死战到底。打不过就跑。我是这样告诉他们的。这艘飞船很大,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起来,然后进行突然袭击。但他们也许真的死了,不然就是这家伙跑得特别快。
我用余光打量着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其他的海盗。
“你的人也都死了。”我大胆地猜测道。
他的嘴唇扭曲起来,露出了牙齿。他给了我一拳,把我打倒在地上。我的头嗡嗡作响,好一会儿天旋地转。当我能够清晰地思考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拖到了通往生态柱的狭桥上。
“我要把你扔下去,不,是扔进去,贱货。”他显然是气疯了,嘴角泛着白沫,“我要摔扁你,把你摔成一摊烂泥——”
“你家那几个摔下去时候叫得挺响的。”我存心激怒他,这并不明智,但说实话,现在做什么都不太明智。他用力踢了我一脚,我打了个滚儿,差点从廊桥边上的缝隙掉下深渊,但那排栏杆挡住了我。
在我能够爬起身之前,海盗头子就已经冲了过来,好一顿拳打脚踢,我尽量护住头和脸,在地上又爬又滚,渐渐接近了廊桥末端。那里的桥面和生态柱的偏光外壳连接在一起,笼罩在淡淡的白色光芒里。
雨点般的拳脚不住袭来,我捂住头,蜷缩着身体,头脑却渐渐在疼痛中偏移到了奇怪的地方。
那些古曼人。我想。他们为什么要在高处修建这些廊桥?从这里到生态柱的地面至少也有一百米的高度,他们难道专门设置了自杀通道,让人们走进生态柱的天空,然后跳下去?
“起来,贱货。”海盗头子又踢了我一脚,“你死期到了。”
我嘶哑地笑了起来。
一秒钟后枪声响起,一枪毙命,准确打入海盗头子后脑。这次莉·霍特学乖了,没有打压力服。
她的枪法还真是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