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12月:世界科幻(5)
第320章12月:世界科幻(5)
“你知道,我长这个样子,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被你的痛苦和需要吸引着,然后在你的脑海中找到了这个名字和这副样貌,”她说,“我们是关联在一起的,格雷戈里。你说你爱我,或许那是真的。我也有同样的情感。可我之所以有那样的情感,和我能谈论你最喜欢的书和戏剧是一个原因——因为在我发现丽贝卡的地方,我也发现了它们。如果这种关联中断了,如果我与你不再有联系,它们就会被我忘记。”她的脸颊滑下一滴泪珠,“而且,我此刻对你的全部感觉也会被一同遗忘。”我呆呆看着她,努力理解她说的话。
“对不起,格雷戈里,”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道,“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抱歉。现在我一心只想和你在一起,爱着你,照顾你——可是一旦这种关联中断了,这一切就全都没了。”又是一滴眼泪,“我甚至都感觉不到一丝失落。”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不记得你有没有去过地球解救西摩?”
“我可能去过,也可能没去过,”她无助地说,“我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我想了想。“没关系的,”我说,“我不关心其他人怎么样。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不要中断我们的关联。”
“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格雷戈里,”她回答说,“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们的关联就最牢靠。而随着你的伤口愈合,你不再那么需要我了,我就会被吸引到更需要我的人或物那里去。也许是另一个人类,也许是个帕楚卡人,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可那样的事总会发生的,一遍又一遍。”
“直到我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你。”我说。
“直到你比任何人都更需要我。”她确认说。
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什么西摩和丹尼尔斯还有其他人会踏进看起来必死的境地。我也明白了西姆斯队长和帕楚卡星的历史学家米克考斐提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并不是要丢掉自己的性命,而是要险些丢掉自己的性命。
突然,我看见了头顶上的飞船,它正准备在几百码外降落。
“此刻有什么人或物需要你吗?”我问道,“我是说,比我更需要你?”
“此刻?并没有。”
“那就跟我走,伴我越久越好。”我说。
“这个主意行不通,”她说,“我是可以即刻启程,可是你正一天比一天健康,而且总是会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我们会在一个太空港着陆换乘,你一转身,我就会消失。六年前,地球人和帕楚卡人的幸存者就是这样的。”她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银河系里的痛苦和折磨实在太多了。”
“可是,就算我康复了,我也一样需要你,”我说,“我爱你,他妈的!”
“我也爱你,”她说,“今天爱。可是明天呢?”她无助地耸了耸肩。
飞船着陆了。
“你爱过他们中的每一个,对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她说,“如果能想起来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你也会把我忘了,对吗?”
她抱住我的脖子,吻了吻我,“不要再想了。”
接着,她就转身跑开了。飞行员走过来,拿起我的装备。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他问道,用大拇指指着丽贝卡的方向——他看见了她的真实面目,她只和我有着关联。
“在你看来是什么样的?”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花了五天时间才回到地球。我恢复得很快,而且所有感染迹象都消失了,连医院里的医务人员都觉得惊讶。他们觉得我是个奇迹,况且说起来它的确也是个奇迹。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让她回到我身边。
我辞去了大洋港的工作,在警察局找了份活儿。他们让我在办公桌后面待了几个月,直到我走路不再一瘸一拐。昨天,我终于被调到了缉捕队。
今天晚上会有一宗大规模毒品交易:阿尔比恩花丛里的阿尔法尼拉种子,药效比海洛因猛十倍。我们将在四小时后发起突击。买卖双方都深谋远虑,带了许多身强力壮的执勤保镖,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我倒希望如此。
为此我已经把我的武器锁起来了。
【责任编辑:万洁】
通向维列斯堡的道路
文/【俄】谢·鲁羌年科
译/赵惠媛
作者前言
关于“美好的远方”系列
每写一篇文字,都是在创造一个世界。有时,会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在这个集子里,这样的世界不少。有时,在一个短篇的框架里,这个世界感到太挤,甚至是一个字数多的短篇也如此。短篇的内容增加,出现在另一些短篇小说里,突破了短篇字数,变成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我甚至不知道,这是成功,还是失败。可是,当我给《通向维列斯堡的道路》画上句号的时候,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不会很快离开我。甚至出现了一个念头,要写几个短篇,成为一个系列,标题借用一首著名歌曲的歌词:《美好的远方》。由几个短篇组成一个中篇小说,甚至是一个长篇……那时,我觉得这一创意相当新颖。这个世界是活生生的,我看得见它。这世界引人入胜。
可是,我还是没能实现这个创意。长篇或是中篇的写作,更适合事先有构思。而短篇小说则有自己的规律。短篇小说,是灵机一动的产物,是一缕照进窗口的光线,是一口滚热的咖啡,是一个妙句片段——你从来不能预先知道,将有什么事物会成为推动力,将有什么事物使你坐下来敲键盘。自开始写这个小系列起,差不多十年过去了。直到现在,我才能冒一点风险:把这几个短篇合起来,像当初计划的那样,冠上一个统一的标题。
《通向维列斯堡的道路》是我和《美好的远方》这一世界的初次接触。然后,写出了《我爸是抗生素》。这是由另一些人物组成的短篇,和《通向维列斯堡的道路》只有一条细线连接,但终究是这一世界必要的组成部分。然后是《几乎是春天》,这个短篇我写了很长时间,写得很苦;所以,可能正因如此,我很珍视它。还有《自由的滋味》这篇,是不久前刚写的。不知道为什么,《道路》那篇里,两个主人公如何相识的场景一直不停地跟着我。在我眼前,浮现出深夜的火车站,空荡荡的站台上方,是一些发光的招牌;海浪的哗哗声,还有那无尽无休的、悲伤的、低沉的曲调。没有办法,只能回到那个我早就离开的世界。
如果尝试一下,按照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来汇编这个系列,那完全是另一种情景。《我爸是抗生素》成为系列的头篇,《自由的气味》次之,然后是《通向维列斯堡的道路》中发生的事情,结束这个系列的是短篇小说《几乎是春天》。喜欢按时间先后阅读的读者,可以尝试按这个顺序来读。尽管这样……尽管这样,我还是建议大家按照这个集子排好的顺序来读。写作的先后顺序,在这个系列里更加重要,因为正是这样,我为自己逐渐创造出《美好的远方》世界。
我不知道,会不会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一切都有可能。有一阵子,我曾经试图突破短篇,写出长篇小说《玻璃海》,尽管起初根本没有这样做计划……
至少对我来说,最奇怪的问题是: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吗?是善良的吗?我愿意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还是不愿意?因为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在这里,和平安定已经胜利,这是一个丰衣足食、舒适宜居的行星——地球。而战争、污染、癌症……都已成为过去。这是一个晚上能安心散步的世界,是一个保证人人有一块面包,头上有一个屋顶,身上有免费衣裤的世界。几乎是乌托邦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一个完全没有痛苦的乌托邦,却难以想象出来……
(齐仲译)
风在草原上空送来青草的气息,仿佛有一些彩旗在空中飘荡,让我眼花缭乱。我把这讲给了伊戈尔,他只是笑了笑:
“要能闻出你所闻到的,只有生来是条狗。我觉得,只是有一点焦臭味儿。”
我也闻到焦臭味儿了。原来的着陆舱,只剩下些肮脏的黑乎乎的缓慢下沉的残片。在支架插进土壤之处,散发出烧焦的泥土气味,偶尔有深红色的脏水冒出来。谁头一次看见这种景象,都会吃惊……彩色的光点在空中颤动了一下,消失了。这样我好受多了,只是嗓子发干。但我习惯了。当然,我不会让完善中心的医学家提出建议,激活我孩子这方面的基因。我都可能忍受不了,但总的来说,我已经习惯了。
伊戈尔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他从来不修边幅,现在更是披头散发。后背撕开的衬衣(为了透气)窜出了裤腰,剪短的裤子刚过膝盖,而裤子本身乃是行者们时尚的杰作:右半边是水洗布的,左半边是金属化的绒布。胸前系在细银链上的护身符摇曳着,这护身符是二十世纪下半叶真正的自动步枪子弹壳。他仔细地把头发分成七绺,染成七种颜色。伊戈尔可以就这样被拍摄下来,作为《行者:老问题新情况》的节目内容。说起来,他还真的被拍过两次呢……伊戈尔捕捉到我的目光,使了个眼色,什么也没对我说,只是斜眼看我们的新旅伴,这个男孩正笨拙地从舱口爬出来。
“喂,你……红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