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8月:银河奖征文(10)
第206章8月:银河奖征文(10)
“知道啦,马上过去。”顾铁嚼着肉干摆摆手,站了起来。他的办公室贴满了电影海报,天花板的高清投影仪在屏幕上投出一百五十寸画面,十四只dts环绕音箱隐藏在四周的墙壁中。他非常喜欢看电影,不过近一段时间以来,他的投影屏幕没有出现过任何电影片段,复杂的编程软件已经运行了两个月时间,到今天终于完成了最后调试。这就是他为世界所作出的努力。他以旗下基金公司的名义收购了一家业内领先的基因工程公司,亲自编制了崭新的基因图谱,当项目启动后,五百个正在培育的人工胚胎将被注入新基因片段——除了顾铁本人,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这家公司是世界医学伦理委员会放松基因调制管制后成立的高级定制企业,面对顶级客户服务,为富豪进行人工胚胎的基因优化工作。
“你算错了几件事情啊,老兄。”望着墙上的一张海报,顾铁自言自语着,“就算所有脊椎动物都被真菌感染,以浮游生物-肉食性动物为主链的海洋生态系统还能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鱼类蛋白质足够全世界有钱人活到生命机能的极限;而即使我们想不出治疗真菌寄生的法子,也还是能苟延残喘下去啊,拉尔森,这就是人类。”
投影屏幕上的基因序列表明,五百名富豪之子将成为先天性的无肠人,他们没有食道、胃和肠,没有适合真菌寄生的消化道缺氧酸性环境。位于腹部的黏膜是他们获得营养的途径,尽管效率低下,又有感染风险,可这些新生儿将对寄生孢子完全免疫。
顾铁脱去衬衣西裤,换上手术用的蓝色开衫,走进隔壁的房间。在巨大无影灯的照耀下,几名面目模糊的医生围在手术台旁边,戴玳瑁框眼镜的人说:“去消毒,我们马上开始。切下来的东西要怎么处理?”
“留着,种在土里,做个盆景什么的。”顾铁撇撇嘴。
这将是世界第一例消化道完全摘除手术。他决定将自己的消化系统切除,赶在身体机能崩溃之前,如壁虎断尾一样将寄生者抛弃。他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也可能撑过这离奇的手术,在有生之年他不能再吞咽任何东西,只能靠点滴维持身体机能,肠外营养无法长久维持人体运转。几年后,他将死于败血症与尿毒症,可在此之前,他能够见证那些新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看护着他们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慢慢长大。
手术台硌得后背生疼,凉丝丝的麻醉剂进入血管,“跟着我数数,一,二……”麻醉师的脸在眼前慢慢模糊。顾铁喃喃道:“大饥之年。彼此相食,伦理崩坏,谁能想到我们的末世是这副模样……人类建立了文明,又以最不文明的姿态灭亡……几年之后,这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有多少人还活着?七十亿尸体,将开出多少朵金黄色的花?……应该说多少朵金黄色的蘑菇吧,噗,想想还真是好笑……”
“六,七……麻醉完成。”麻醉师说。
同一天09:59
“你为什么这么做?”
“五岁那年,我妹妹失踪了。二十天以后,我们在山谷里找到了她,她被埋在厚厚的树叶里,身上长出五颜六色的蘑菇。非常美丽的蘑菇。生命的形态是平等的,祖尔,盒子里的东西选定了我,这是命运。”
同一天10:00
“lifefindsaway.”
手术台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说出了他最爱的电影里的台词。
1.本文人物由《星空王座》里的角色客串;
2.可以玩玩《瘟疫公司》,感受一下真菌传染病的威力。
【责任编辑:刘维佳】
海伦
文/曹安之
我已经在花园的木栏外站了一会儿了,里面的花园很精致,躺椅和茶几似乎摆放得很随意,但是看着都觉得舒适,而且那些开着绚丽花儿的植物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按理说,这样美丽的花园人人都想进去仔细观赏一番,但这是瓦萨尼索博士家的花园,就注定了此地与世隔绝。
瓦萨尼索博士大概是六七年前搬到这座小镇上来的,那时我还太小,没什么印象。听大人们说,博士曾经是某所知名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学校起了冲突,于是离开大学来到了这座鸟不拉屎的小镇。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对这个人都没什么印象。首先呢,瓦萨尼索博士的别墅处于小镇边缘,靠着落基山脉脚下郁郁葱葱的林地,镇上的居民一般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我平时也一直在镇中心一带和同龄人一起玩闹。其次呢,我的爷爷奶奶总是警告我,不要靠近瓦萨尼索家,每当我好奇地问起为什么,他们却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更加严厉地告诉我,不想死的话就离那个所谓的博士远一点。不止是我,镇上其他的小孩都或多或少在这种警告下成长,于是美丽的瓦萨尼索小庄园就成了地狱般恐怖的存在。还有呢,就是瓦萨尼索博士本身也很孤僻,除了偶尔出门采购一些东西,从来不到镇上来,也从不主动和人交谈,甚至不来参加镇上每年最盛大的感恩节晚会。这样的一个人似乎很符合巫师、吸血鬼的标准,总之在小孩子们之间关于他的故事传得越来越离奇。我以前曾远远地见过瓦萨尼索博士一两次,就在小超市的门口,不过每次一看见那辆标志性的复古宾利车就连忙和伙伴们跑得远远的,生怕莫名其妙地丢掉小命。
现在我已经十二岁了,自然不太相信那些荒诞的传言,不过站在瓦萨尼索家的花园外我还是两腿发颤。
对了,我还没说为什么会到这个恐怖的宅子来呢。这个,怎么说呢,有点儿丢人。老师上周在中学课堂上布置了一项作业——售卖那些在生物课上培养的花朵,学校里还有销量比赛。我们小组都是一群懒人,对销售又没有经验,前几天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同组的乔治突然提醒大家,学校花圃里培养的花的数量是小镇居民数量的好几倍,再不快点卖出去的话市场就要饱和了,到时候就一盆花都卖不出去了。我们组长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布置下来,每人至少得卖出十盆花。我一得到这个消息就晕了,连忙到处问哪家还需要花,我可以免费上门把花栽进花园里。结果忙了两天就只卖出去三盆,眼看着期限就快到了,剩下的七盆还没有任何找到归宿的迹象。我在绝望中拨通了瓦萨尼索家的电话,随口问问对方想不想要花。其实电话一通我就后悔了,心里巴不得他别答应,我才不想去那个鬼地方。只可惜,在我想象中生人勿近的瓦萨尼索博士居然十分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而且把七盆花都包了。于是,我只好拎着一大堆袋子去他家上门服务了。
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我按响了门铃。过了好久,正当我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看到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瓦萨尼索博士从别墅里走出来。他打开木门,礼貌但有些生硬地微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哈尔希多先生,我刚才正在做一个重要的实验,不能停顿。请进吧!”
“呃,叫我迈克就行,瓦萨尼索博士。”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他进去。
让我震惊的是他的外貌,非常英俊,比我看过的电影里的明星都不见得逊色。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吧,不显老,但很成熟。我家街对面的施尔曼先生要是有他一半的气质,早就可以把邻居家的寡妇追到手了。
瓦萨尼索博士很客气地请我进去喝杯咖啡,我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恐惧,但是觉得他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危险(果然传言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于是放下花和工具,随他进了别墅。
别墅里面的主色调是白色,宽大的沙发也是,而其他装饰物都是蓝色的,各种各样的蓝色,并不单调。整体的室内装修给我一种和博士很般配的感觉,带着现代与高科技的气息,一看就知道是理科博士的家。只是……怎么说呢,这幢别墅不管内外都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的感觉,和花园完全相反。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平心而论,一切都很美。
这样的装修应该花了不少钱,再联系到博士的宾利车,我猜他一定十分富有。只是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镇上的闲人有不同版本的猜测,有人说瓦萨尼索发明过不少东西,光靠专利就可以衣食无忧了。有人说博士为一个大型制药集团非法研制病毒和新药,每年可以拿很多分红。还有一个版本,说他隶属于联邦政府的一个秘密科研机构,好像在研发什么新式武器……
“需要放糖还是奶?”进厨房后一直沉默的瓦萨尼索博士突然问。
我回答了“奶”,他又陷入沉默。我突然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只好东张西望。壁炉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眼球,那是一位美人的头像,恬静的笑容里蕴含着一种我完全无法体会的感情,把我的灵魂都吸了进去,她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听不到。
“你的咖啡,迈克。”瓦萨尼索出现在客厅门口。
我有些尴尬地回过身,走上前接过咖啡,“谢谢。”
“不客气。”还是纯粹出于礼貌的笑容,就像面具一般。
我喝了一口咖啡,忍不住好奇地指了指照片,“瓦萨尼索博士,请问……照片上的是哪位?”
“我的妻子。”他扫了照片一眼。
原来他还有个这么美丽的妻子,不过想想也正常,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配得上他。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似乎从来没看到过您的妻子啊……”
“她五年前因为一场实验事故身故了。”他露出了一丝悲切,但仍然浮于面具表面。
我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又笑了笑。
我发觉实在没什么好聊的了,于是准备出去把我的活儿干完。突然,客厅外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个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她粉嫩的小手扒着栏杆,身体缩在我的视线之外,只是把小脑袋探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我。咦,她和照片上的瓦萨尼索夫人长得好像!我对博士说:“瓦萨尼索博士,您的女儿真可爱!”
“女儿?”他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顺着我的视线回头一眼看到小女孩,他笑了,从面具底下透出难得的温柔,走过去一把抱起她,“我的海伦,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乖乖躺着么?”
“我睡不着。”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小手不满地挥舞着,“修,你都不来陪我。”
修?是博士的名字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抱歉,迈克,我失陪一下。”博士宠溺地捏了捏海伦娇嫩的脸蛋,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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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目送着父女俩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隐约还能听到博士轻柔的声音:“我的海伦,吃药了没有呀?”我有些羡慕,因为我的爸妈可从来没对我这么亲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