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悬疑世界·异忆》(5) - 悬疑世界 - 蔡骏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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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悬疑世界·异忆》(5)

行尸

作者/夏目铃责任编辑/沈贤亭形如不病,人有气而脉动失常,名曰行尸——《医宗金鉴》

清,乾隆五年。

吴谦年逾五十了,可是精神气色看上去像还不到四十岁的人,寒天冻地的,他还红光满面,官服里面外面都没有任何保暖的东西,也毫无一丝怕冷的样子。

吴谦在紫禁城的夹道上翘首盼望,等了又等,终于看到和亲王弘昼带着一班太监走来,吴谦忙让到一边拜下去,待弘昼经过时喊了一声:“和亲王!”

弘昼手里没玩着东西,周围也没有景致物什分散他的注意,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眼都没斜一下走过去。也不像平常人摆谱的姿态,看上去就好像真的耳背了一样。可是和亲王弘昼才二十多岁,好好的怎么会耳背?

吴谦看到弘昼身后的小太监在冲他挤眼儿,又小跑跟上几步,追上弘昼,站住又拜:“和亲王!”

弘昼依然好像没听见。吴谦执著地又追上,这次连拜都不拜,凑到弘昼近前大叫一声:“和亲王!”弘昼才突然惊醒一样回过神来,转头看到是吴谦,满脸堆上笑来:“吴太医,你找我有事儿?”

跟在弘昼身后的一名小太监嬉笑道:“吴太医,您没什么大事儿的话,别拦着我们王爷,我们亲王赶着寻死去呢!”

吴谦听了这荒唐言语不禁大怒,但打狗还要看主人,只得向弘昼道:“这小公公太不像话,好端端的寻晦气!”

“不怪他,不怪他,”弘昼倒护着,依然春风满面,“人都是要死的,再避讳也要死,又避它作甚!吴太医,我开春做活祭啊,您赏不赏光?”

“这,和亲王您又……”

弘昼年纪轻轻,已有“荒唐王爷”和“鬼王”之称,专好在家里给自己大办丧事。每次阵仗都像真死了一样,想拍马屁的百官,还得到他‘灵前’去真哭,眼泪越多他越高兴。吴谦对着活人哭不出来,所以一次也没去过。

就是这样的荒唐王,曾经把御书处一套《古今图书集成》的铜活字给熔了,给自己铸狮子!面对这样的恶行,乾隆皇帝也没说什么,还下旨让他督办太医院修书,吴谦就是总修官,可是……

“和亲王,皇上命您和鄂大人督办咱们修书,鄂大人这一年来,每月都来看几次,您可是一次也没来过,皇上今日问起,面色有些不悦呢!”

“哎呀!”弘昼也面色不悦了,“吴太医你真善心啊,还专程来提醒我知道,可是……我对这医理一窍不通,叫我督办,我也不知怎么个督办法,本想着,有鄂尔泰一人盯着也就够了,没想到……这样吧!以后有什么要我批要我签的,你就送来给我签,要看要挑错儿的呢,你就找那大学士鄂尔泰去!就这样,我先走了啊!”

弘昼似乎根本没把乾隆皇帝的“不悦”当一回事,大摇大摆地就走了,吴谦也只好就此打道回府。

的确谁都知道弘昼和当今皇上是手足兄弟,皇上也处处纵容这个弟弟,但是是否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呢?有人说,和亲王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大智若愚,但当今圣上可是聪明绝顶,怎能容忍自己被糊弄?于是愈发存疑,就是这次修书的事,乾隆便已亲自过问数次,次次询问弘昼督办得如何,听说和亲王一次没去过,还摆了脸色,吓得吴谦在夹道上拦亲王。按说他们亲兄弟间,有什么话不可直说?竟曲里拐弯地让臣子传话,也算是皇家的一奇。乾隆愈是怀疑,弘昼便愈发的疯。不管真疯假疯,这耽误事儿可是实实在在的呀!

吴谦摇着头,怪自己不该操那么大的闲心,回到了家中,抬头正见厅中有客人,原来竟是歙县同乡吴鈵。吴鈵是盐商,也贩文房四宝药材丝绸之类,在家乡和扬州都有很大的产业。吴鈵虽为商人,却熟读经史子集,喜弄文墨,是十足的“儒商”,在京也有置业,每年约有一两次住在京城,都会拜访吴谦,二人同乡,又兴趣相投,总有无尽的话要说。

两人先热络地互相问了近况,吴鈵竟开口说了一件怪事。

“我有一个朋友,是河北人,家里有十几口人,可是这十几年来,竟都连续患病死了,他的老父本来身子骨挺不错,却因此悲伤去世……到了前年,就只剩下我这朋友,和他的妻女,可是他妻子去年也死了,年初妻子去世,年尾这朋友病倒,上个月我去看他,他已经快不行了……”

吴谦立刻说道:“可是找我看病?他症状如何?家离这多远,要不要立刻启程?”

吴鈵摇摇头:“没用了,他病时,除了像兄长这样的太医,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请遍了,我到时,他已经不中用了,临终前将他唯一的女儿托付给我,我就安排家人,把她带到京城我的一套四合院里住下。昨日我到了京城,想到四合院去看看那姑娘,毕竟是朋友的女儿——结果家人告诉了我件怪事!”

“何事?”吴谦好奇起来,既然不是找他为那位朋友诊病,那么是什么怪事呢?

“我那朋友的女儿,芳名叫做苏寒钗,今年整十八岁。因为家里一直有人病着,就一直拖着没有张罗婆家的事情。我本想着,物色个富庶之家,照顾她出了阁,也就不愧对友人在天之灵了……可就在昨天,我去探望她之时,家人却告诉我她异于常人。”

“怎么个异于常人法?”吴谦身为医者,总对“异状”留心,因为他知道,有些异状,便可能是疾病的症状。

“我那四合院里有个老管家,还有个妇人是我派去照顾她的。昨天我一到,他们就忙不迭地告诉我,说这姑娘很怪,不像常人。她始终不笑,也不思饮食,开始他们以为是她失去亲人,心中悲痛所以如此,还常劝劝,后来发现,这姑娘身体冰凉!寻常人体寒,只是手足不温,可是服侍她的妇人说,她的脖子、面上、身上……竟没有一处是暖的!趁她睡着时试了她的鼻息,竟也没有!”

“这……倒是奇了。”吴谦皱眉道,这样的病例他的确未曾见过。

“这苏姑娘小的时候我见过几次,她从小就体弱,几乎一直病着从未下床,我便想,是不是她的病被管家和妇人夸大了,于是我便去把了她的脉,没想到,寸关尺三部之下,平静如水,竟连一点搏动也没有!”

“什么?!”吴谦惊道,“我定要见一见这姑娘,也许她得了什么奇病也说不定。”

太医院正修书,如果是什么以前未曾记载的病例,他一定要看过并且记下来。

次日吴谦向太医院告了假,与吴鈵一起向苏寒钗所在的四合院而来。

在见到苏寒钗之前,吴谦一直当她是个寻常病人,见到她之后,竟觉得寒气由髓向外溢发,不禁一个冷颤。也许年岁确实是大了,吴谦想,这样的天气,穿得太单薄了。

苏寒钗肤白胜雪,没有一丝血色,吴谦说了一句:“请让我为姑娘诊脉。”她就默默地将手腕放上脉枕。

吴谦搭上她的手腕,果然触手冰凉,且没有脉搏。

会不会是反关脉?吴谦这样想着,在手腕的另一侧也按了按,依然没有感觉到脉搏。

换了另一只手把脉,依然是同样的情况。

吴谦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颈侧,可说没有体温,而且也没有常人该有的任何脉动。

吴谦困惑了,要说是无脉症?要说是虚寒体?可都不像,这姑娘种种的症状,简直就像是个……死人!

“让我看看舌头!”吴谦说。

苏寒钗吐出了舌头,让吴谦吓了一跳。

淡白的舌体,上面没有一丝苔,如镜面一样的光滑。是胃气衰尽的表现。

“这,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连吴兄也无法诊出她的病因吗?”吴鈵很是忧愁。

吴谦回到家中,翻阅了大量医书,只有在《难经》和《伤寒》看到有关“行尸”病的记载,与苏寒钗的病情有些相似,第二天又到太医院和同行讨论,也无人知道该怎么治,甚至有人怀疑他是虚构了病案戏耍他人。

“‘行尸’一病,从来只见记载,谁也没见过真的患者,就算见到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啊。”

“要是真像吴院判说的那样,那姑娘可就是个活死人啦!”

大家都不相信真有这么个人。

吴谦尚未弄清这是个病的根底,吴鈵又上门拜访了。

“我明日就要走了,希望吴兄今晚再去诊看一下,真要找不出病因,也就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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