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无所不能
第73章无所不能
慕修弹奏的案几是与棋盘相对，两相离得很近。端坐的慕修，能够清楚的看到棋盘上的每一个落子。这首熟悉得闭上眼睛都能弹奏的《广陵散》，慕修看琴弦的时候是极少的。然正因如此，他在瞧棋局的时候才被珏姗影响和带动了。起初，珏姗的每一颗子都落在他的弦音之上，与他的节奏全然重叠。甚至有叫他以为，正在下棋中的那个人也是自己。是以到了后来，他竟是跟上了珏姗的步伐与节奏，这才导致最后自己不能掌控之下的断弦。
“你输了。”片刻之后，珏姗方才起身，对着还瞧着她的唐清漓，以不轻不缓的声音说道。
“是，是我输了。”珏姗的话落下好一会儿，唐清漓适才缓缓站起，应了声。“甘拜下风。”赢要赢得起，输要输得起，他唐清漓从来便是如此。
然，珏姗听罢却是一笑，有些讥讽的意味。“不。”她开口，却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唐清漓抬眸，瞧着她的眼睛。“此话何意？”
珏姗举步，离了桌旁。她瞧着不远处的那一树白，如今，已有了谢落的迹象。想来再过个三五日，便都随风而去。“你输给了‘自在’，”她说，“因为你不自在。”
不自在。唐清漓眸光一凝。他清楚的记得，此前珏姗曾问过他，“你自在吗”？当时他有追问她是何意，然她却什么也没说。如今在这一盘棋局之后她再旧事重提，他以为，这话中更是有话。又或者，听曲下棋根本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真正用意，在于其他。
这一回，唐清漓没有再追问，而是就这般看着珏姗，静静的等候着她的下文。她应当，是有着下文的。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如此循环反复。蝴蝶尚且恋花，然落花却随了流水。道是流水无情，然来年娇花再凋，依旧随它而去。”珏姗瞧着远方，背对着唐清漓，缓缓说道。
“有些花，自以为是这世间最为多情却伤情者，却不知，供养了它的树与叶与土地，也会有着哀伤。”余光瞥见，赵瑀几人如是唐清漓一般都有在听，她转眸，又接道：“世间虫蚁纷杂，有些虫子尚能破茧成蝶，有些虫子却随遇而安的成为鸟类的食物。破茧成蝶者，经历一番苦痛还能体味新生，品得世间百味。成为食物者，自以为此生不幸，却枉自来得世间走此一遭。”
“那、即将成为食物的虫子如若想要获救，又该当如何？”唐清漓问。问这话时，眸间有着激动，身体甚至有些颤抖。
珏姗的话他自然听了个明白，他更是知道，珏姗这是借以那梨花流水，借以那虫蚁鸟木，说着他的故事、和他的现况。
不仅如此，她的棋、她的局，都是为此作出的铺垫。让他，在毫无戒备的经历之中，观看与盘点自己的软弱和不堪，甚至是自以为是。
如何。珏姗转身，瞧了眼唐清漓，笑道：“这世间，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一定要谁。”
“重要的，是你能带给身边人什么，不带给他们什么，对吗？”唐清漓问。就像弘朗，弹一首曲子都可以使他们身临其境。就像珏姗，能够他们带入她的棋局跟随她的心意。她能让他们对她好奇想要与她接近，她也能让他们在她的一颗颗棋子之下变得体无完肤。
而自己呢？这些年来，无非让自己身边的人为自己而担忧，无非带给身边人烦恼罢了！
“或许吧！”珏姗敛眸，却只给以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然唐清漓却知，她这答案背后，应当是松了口气的吧！举目远望，他突然发觉，天高云淡，人生清明。
“虽然我不知道珏姗到底在说什么，但珏姗好厉害！”芙雪突然蹦上前来，抱着珏姗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
芙雪知道，珏姗今日又让弹琴又让下棋的定是有着用意，却没成想，竟是叫唐清漓对他的过去释然了。唐清漓的故事她自然也是知晓的，只是好些年，都不曾见得唐清漓这般笑过了。逸逸的珏姗，果真厉害！
珏姗别有用意芙雪知，但她却不知，珏姗这般做有一大半是因为穆云菲。前些天她生病穆云菲有来探望，其间却并未提及唐清漓，甚至连一个询问的眼神都没有。尽管如此，珏姗却知穆云菲其实对此是很关系的。只不过，每个人所表达的方式不一样。似穆云菲，她愈是表现得淡然，便说明她的心中愈不淡然。
除了唐清漓，约么还有一个因素。珏姗想。穆云菲也想以后好好的生活，与她的未婚夫，与她未来的身边人。但想要好好的生活，就必须要与以前的种种道别，就必须要有个了断。她不问，便也是一种了断。
“珏姗，我突然发现，你是无所不能。”赵瑀在走之前，如是对珏姗说了一句。他这话，既有指唐清漓的事情，也包含了其他，是如弘朗，是如慕修。
对别的女子淡然的弘朗，唯独对她另眼相待，温柔亲和。分明想与芙雪见面却又害怕与其相见的慕修，如今已能较为坦然的与芙雪相处——虽然，芙雪对其不甚待见。但总归，这些都是有着改善的，向着好的方面。
而赵瑀此话，珏姗不过一笑置之。
桃红凋落，梨白随风，柳絮无影踪。
春去夏来，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人们身上的衣裳逐渐减去了厚度。伊人阁的树上梢头，竟也有知了开始活动。
夏季里，怕热的大有人在，是以街上铺面的各种扇子便好卖起来。大多数人会选择买扇子，却也有少部分人会选择自己做扇子。是如，那些没有多余经济来源、舍不得花钱的人们，以及、偏爱自己动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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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小瑶和百茉就因想自己做一把心仪的扇子，而请教于珏姗——
“小姐，你说团扇上绣花鸟好看还是山水好看？”
“姑娘，这绣线究竟该用哪一种呢？”
……
各种问题，如是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