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无法回头
林阙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宰相府的，他洗澡换了身衣服后，又是让府中的丫鬟替自己煮了药茶，感觉身上暖和了些之后才点起一盏灯，抬手将青衣给他的药囊高高地拎起，端详了好一会，轻嗅一阵，药囊上绣着的繁复花纹和领口打下的好几个结，很是轻淡的药香和花香，他没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妥，连料想中的毒也没有。林阙青刚才被青衣的一番话刺激了一番，现在辨别出药囊中一味材料是降香时，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但是，如何让他接受自己疼爱的妹妹其实是异世之人！
林阙青幼时被关到山沟沟习武时确实被他师父强迫着辨认了很多味药材，他师父没有什么特殊癖好，除了收集各种刀之外就是爱搜罗千奇百怪的药材。所以不打开药囊辨认出药材对林阙青来说，并非难事。
木槿、降香、款冬.款冬！林阙青心头一震。
款冬虽是商朝大陆一味不太稀罕的药材，但是这药材的名字，却是有来历的。
冬自然指的是冬天，款有“到”的意思，故款冬为至冬之花。但对于一年下雪日子极多的雪霁来说，不存在什么冬天与否，所以款冬这味在寒冬盛放的药材，在雪霁却是随处可见，到郊外更是有一大片款冬花田曝雪绽放，开得明艳。
有文人雅士甚至说出这样一句话：“北草冬荣，忍冬而生，故有款冬，苦萃诸名，雪积冰坚，款冬偏艳。”
沧澜神墟覆灭距今已有千年之久，流传下来的神祗故闻很少，大都为捕风捉影，毫无根据。但林阙青在那本密卷上却看到过，沧澜神墟有神女就名为款冬。
款冬款冬林阙青心烦意乱，他非常不愿意相信巧合，但是这么多巧合一起摆在他面前，却由不得他不信！
林阙青深吸了一口气，从溯机楼走出，带着满心的疑惑走到了宰相府东南角的降香院，犹豫许久才伸手敲门：“妹妹，睡了吗？”
他知道这话是废话，从窗外透出的暖黄就可以预想到此时自己的四妹妹还是在看书或者在设计绝色坊的服饰和首饰了。
林向晚披着一件薄衫，揉着眼睛开了门：“哥哥？有什么事吗？”
这厮这么晚还不睡？说好的日理万机呢？要不是他逛街回来说自己还有宫中事务没处理完，她只能打消了出门逛夜市的念头乖巧地回房中设计服饰了啊
林阙青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强挤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哥哥我来瞧瞧你在做什么！”
幸好林向晚睡眼惺忪，不然她定会察觉到林阙青神色的不对劲。
但林阙青只是露出马脚一瞬便收敛了脸上的乱七八糟的表情，将林向晚带入房中便神秘兮兮地关了门。
林向晚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自顾自地坐回到书桌前，给林阙青倒了杯茶，便执笔继续勾勒着画稿。
反正亲爱的二哥哥时常回来串门，坐一会儿就该走了吧。林向晚打了个哈欠，执笔的动作一顿，“亲爱的哥哥，还不回去？”
林阙青正盘算着到底要以怎样的微笑才能让自家妹妹告诉他实话，但是耳畔又响起“她本就属于这里，但她却不知道。”的话来，林阙青下定决心地深吸一口气，轻喊了林向晚一声。
“妹妹。”
林向晚放下手中的笔，扭头，“嗯？”
林阙青神情严肃：“我有点事想问你。”
“问就是了啊”林向晚下意识想笑，但是对上林阙青异常严肃的神色，不觉握紧了裙摆一角。
林向晚对林阙青的了解程度可见一斑，她知道每次自家二哥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时，要么就是说出些惹祸上身的经历，要么就是匹配得上这表情的严重事端。
她好像没惹什么事啊？这些年她收敛了不少来着
林阙青眼风扫到林向晚紧张的小动作，轻轻摇头，露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伸手抓住林向晚的双手，轻声细语：“接下来的事，妹妹你可以选择撒谎，也可以不直接回答，点头或是摇头，都随你。”
就在此时一阵被雨浸润过的夜风从窗柩吹进房内，寒冷的风吹散空中的一切不安，也让林向晚莫名打了个寒颤。
林向晚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感觉林阙青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久久才垂下眼帘：“.好。”
“我一直都有这样一种感觉，同爹娘和我们这些哥哥姐姐相处的时候，妹妹你都会露出一种.”很奇怪三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头，林阙青斟酌片刻，寻找合理的措辞，又是轻叹一口气，对上林向晚一双清隽眼眸：“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
林向晚浑身一震，霍然抬头看向林阙青，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是吗？”
一种难掩的情绪从心头漫上咽喉，林向晚鼻头一酸，吸了吸鼻子，然而眼眶已经泛红。林向晚故作轻松地打趣：“是什么眼神哇？难道是我太爱你们了所以不自觉把心底的喜欢都流露出来了？哥哥你应该知道的，就算爱没有从嘴巴说出来，也会悄悄地从眼眶满溢而出~”
“.”林阙青看着林向晚故作冷静的模样，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等到林向晚眼眶泛红时，猛地暗骂自己一声。
去他的，问个什么！就算真的验证了自己的料想和猜测又能如何，难道自己要真听到自家的妹妹是异世之人才甘心吗？！
林阙青猛地抱住了林向晚，宽慰道：“没事，都是哥哥不好，没事了哥哥不问了。”
林向晚一向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一想到自己前世孤零零地在医院中死去就忍不住心里漫上恐慌。要是她说不在意自己的父母，绝对是假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差距会这么大。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思她理解，但是却不能接受自己的父母连亲情都吝啬施舍给她，来到商朝大陆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快乐，这里有她的恩师、有情同姐妹的紫苏、还有最好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们。
林向晚伸手抚上林阙青的后背，轻声开口，流泪道：“有时候我在想，到底是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呢？到底是因为我真的太过幸运还是太过不幸.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消亡了，这是我的不幸，但遇到你们，的确是我的幸运。”
在林向晚的认知中，鸠占鹊巢的事，毕竟不太光彩，但是她也未曾想过要骗他们。
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林阙青听到预料之中的话，神色复杂，心中震惊！这么说来，果然青衣说的是真的吗？那么不能看到命格的事，也八九不离十了.
“你真的是？”林阙青艰难地开口。沧澜有神祗的存在，逆天改命的事不是没有，但大多数人都会暴毙而亡，只因触怒失落的神祗，这是所谓的天罚。而他身上的幻术，则是与神祗结缘而继承的异能。
换句话说，林阙青就是极少数异能者中的一个。让林阙青害怕的是自家妹妹会遭受天罚，他虽然有幻化之术，但要是遇上神祗的天罚，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未免能承受得住，给予者和接受者，从来都是给予的一方更加占优势，也更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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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林阙青握林向晚的手更紧了几分。
“很抱歉占了哥哥原本妹妹的身体.”林向晚埋首在林阙青的肩窝上，低声道歉：“本来想着能瞒久一点的，但是哥哥这么聪明，果然还是识破了啊但是其实我没有想过骗你们的，就算哥哥你不问，我也会找个适当的时机说出口的。”
只是林向晚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林阙青浑身一震，在那一瞬间无数小时候看过话本子中的内容与眼前的场景重叠，话本子中有仙鹤羽化离去的故事，也有神女与雪霁子民结缘后离去的故事，林阙青抓住林向晚的手：“不行！我妹妹要到哪去都不行！你原本就属于.”
林阙青猛地打住，而林向晚却是抹了把眼泪看着眼前的林阙青，露出个莫名的表情：“属于什么？”
林阙青深吸了一口气：“属于这里！”
林阙青欲言又止：“我一点都不在意妹妹你从哪里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