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一箭双雕
一路上，林向晚有意地放缓了脚步，不动声色地与陆一拉开了几步的距离，目光复杂地看着走在前面的白衣男子，他的衣衫雪白，一尘不染，银丝垂落而下，与头上戴的黄金冠交相辉映，在月光下更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黄色光辉，整个人如梦如幻。她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孤寂和沉默，脚步放轻了些。
他仿佛对这个地方极为熟悉，一路上绕过长廊和弯弯曲曲的小路，脚步也没有半分停留来确认方向，一阵行云流水。
他应该是常来这里吧，毕竟是西夜太子，寻楼又是难得的好去处，摸清这个地方的弯弯道道也是正常。
走到了寻楼后院的一处亭子，他才停下来，望向不远处的小灌木，随即转身，看着眼前的紫衣女子。
少女的神色安静，丝毫不见惊慌失措，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是堪堪抬头对上。
“你就不怕我在这里地方把你杀了？”陆一看着林向晚的眸子，几分慧黠灵气，一如当初的模样，他不禁又想逗逗她玩。
林向晚愣了愣，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反问道：“你要杀我？”
“你怕了吗？”陆一玩昧一笑，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心中的孤寂如潮水般纷纷退却，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手中却灵巧地玩起了指刀，小巧的指刀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转，华丽异常。
林向晚扫过他的指刀，停了一瞬，接着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道：“你不会。”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他不会杀她，“为什么？”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斩钉截铁，手中玩弄指刀的动作停下，望向她的清隽眼眸。
“殿下并无一开始的那般杀气四溢。”林向晚言简意赅，随意拂了拂裙摆，一派轻松自若的模样。
从他找她出去走走以来，她就感觉他的态度变得温和了许多，可能是因为那幅画的功劳吧，虽然她也不清楚，但是她注意到了对上诗句时他眸中猛烈划过的复杂情感，如铁马踏过汹涌的浪潮。
“.”
“你向来都是这样对待想要杀你的人的吗？”陆一噎了一噎，才道，极浅的眸子里清晰地倒影着紫色的身影。
“向来？”林向晚亭亭而立，随即轻笑，“面对想要杀我的人，一直都是能逃则逃，不能逃则殊死一搏。想要杀我的，可能就是断续和殿下了，不过我怎能以一开始的认知来判断一个人？断续他一开始的的确确是为琉璃珠而来，可是之后他也的的确确与我成了至交好友，而且我们之间有着绝对的信赖，他那样相信我，所以才主动与我签下契约。”
“明主与守护者的契约，相必殿下也知道，那可是生死契啊，在我心里，我一直为这段奇妙的缘分心存感激。”林向晚的眼睛亮闪闪的，随即又补充道：“而且殿下你看，断续也没有收我钱不是吗？若是当初我就这样妄加判断，认为他不是好人，可能就不会有当下的这番光景了。”
“虽然.的确在殿下威胁..不是警告我的时候的确胆战心惊了很久，也曾经一度怀疑我能不能彻底确定我能让殿下相信我对断续和小凉并无恶意，也一直在提防着殿下，但现在呢？殿下和我就站在这个地方，心平气和地说着话，不是吗？”林向晚低下头，用脚轻轻跺了跺他们站着的地方，随即朝他一笑。
“你好像很善良？”陆一望着她窘迫而又不失淡然的模样，暗笑。
晚晚似乎并非自己看到的那般善良，毕竟刺杀的那天晚上，晚晚可是仰起头来威胁轻易就能了结她性命的他，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林向晚可爱得很。
“其实是不得已的善良，我并无自保的能力，所以只能耍些小聪明，能逃则逃，现在虽然有大名鼎鼎的剑神在身边，但我也不能指望他一直保护我，毕竟那样就像利用人了不是吗？他是剑神，是密楼楼主，并不只是我的守护者。所以遇到危险，我是不得已地被推上赌桌赌一局，或者就像是下一盘棋，但一步差错，便满盘皆输。”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承认着她其实很没用的这个事实，“只是幸好，我赌了两次，都赌对了，看来我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陆一轻笑了起来，笑声中竟是没有了之前的嘲讽意味，晚晚真的是直白，自己倒是低估了她的性情。
“你倒是很坦诚。”
“事实啊，我的确没有什么用。”林向晚耸耸肩。
“不，你很有用，那幅画.”陆一拖长了语调，望向一脸无奈的林向晚。
他今晚会这么急切赶来寻楼与她见面，一方面是确定了他对她的感情，而且他也想知道关于她更多的东西。
比如那幅画，那副他在某个夜晚喝得伶酊大醉拿起画笔画的画，虽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每一笔，都仿佛有人拿刀在他的心上划下一道极深的伤口，而那新鲜的伤口之下，是已经愈合了很久又重新被划开的真心。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一向自以为他隐藏的很好，甚至能强忍着伤痛把伤疤露出给众人看，只是想把朝堂的老狐狸不动声色地嘲讽一番。
在别人的眼中，他还是很只是他失算了，他没想到，晚晚能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
“那幅画是出自殿下之手吧。危崖瀑流，猿猴哀鸣，杜鹃含血不管是殿下的两句诗，还是整幅画，突出的都是一个‘险’字。”
“什么人心难测，都是过眼云烟罢了，而且，故天将降大任于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不是吗？”
“与其那般步履薄冰，谋算千般，步步为营，甚至殚精竭虑，只为了铺换成数十年的山河安稳和守护重要的人”她顿了顿，微笑着看向眼前的银发男子，他俊美的脸庞上点缀着褐色的浅眸，紧抿的唇此时松了些。
“还不如，无毒不丈夫呢？”她冲他调皮地眨眨眼，这是她第二次对他没有做到礼仪备至，第一次是她晕了半路终于下车时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是此刻，他心里的情愫在听到她说“无毒不丈夫”的那一瞬间疯长。
灯火燎燎，阵阵凉风裹挟着落花从陆一的身后擦身至身前，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没由来的，有一种感觉让他一震，仿佛命中注定，他会被她的这种光芒所吸引。
“那我们走吧！”林向晚十指纤纤轻抚乌黑发间，想必哥哥和断续他们也该等急了吧，照断续的性子还指不定就忍不住来找她了，她可不想让他这么引人注目啊，毕竟.断续的身份还是摆在那的，要是真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恐怕不仅寻楼待不下去，可能还会被无数西夜女子撒着腿追个三天三夜。
虽然断续的轻功很好能轻易甩开，可她是一点内力都没有的啊
花痴起来的女人可是猛如虎的啊，她可招惹不起。
“去哪？”陆一挑眉。
“拿碧筒饮和冰雪酪，既然殿下来了，那我就可以多拿些点心了。”林向晚不露痕迹地表达了她想让陆一帮他端食物的愿望，理所当然地说着，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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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殿下知道吗？多吃点点心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林向晚极力吹捧着寻楼的点心。
“你就是想让我帮你端食物。”
寻楼四楼
红纱账内，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身旁，目光满是慈爱。
“你知道今晚是你抛绣球的日子，无数官家子弟都来了，你可要好好挑一个往死里抛，一定要把他套牢。”
“知道了，父亲。”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美丽女子指尖轻轻掠过铜镜，望向铜镜中的自己，丽色天成，艳若牡丹，漫不经心地应了刚刚的男声。
“我打听过了，今晚几位殿下，还有风头正盛的剑神断续都一同相聚在寻楼雅间。”
听到剑神这两个字，打扮的极为娇艳的女子眸中一丝亮光闪过，抓住了面前身着华贵衣服的中年男人的双臂：“父亲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父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想，若是嫁与他们中任意一个，不仅你能过上好日子，而且父亲也能升官进爵，到时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