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自私的亲人

第57章自私的亲人如果说，念在姐弟一场的情份上，何阗打算暂时咽下这口气不跟何梵计较，但接下来何梵的一系列表现，彻底让何阗对她失望透顶。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尤瑞儿的问题。

何阗不是一个死板教条的人，但却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考虑到种种原因，何阗将母亲的告别仪式定在了第二天也就是周日的一早。何莳没有任何意见，何梵知道后举双手赞成。那个时候何阗就觉得何梵答应得太快，很不对劲儿。果不其然，在何阗给参加告别式的亲戚好友打完电话之后，何梵就按捺不住，提出尤瑞儿的行程不改，周一照常去法国的事。考虑到外地的亲戚在周一的时候是没有办法离开的，何阗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就耐着性子提议尤瑞儿过段时间再去，最好是为姥姥烧完头七。何梵却坚决不同意，一言不合，就开始责怪何阗，张口闭口说他耽误尤瑞儿的前程，最后将夏雉也扯了进来。何阗对她再也没有了耐心，抛下一句“你可以再自私一点”，拉着何莳摔门离开了何梵家。

送何莳回酒店的时候，何阗提议她搬到自己家住，何莳怕孩子影响他的工作，说考虑一下。

何阗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楼道里的感应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坏了，他跺了跺脚，见灯没有反应，就摸黑走了上去。走到自己家那一层的时候，一束耀眼的光线从楼梯的最上方直照下来，正好照亮了整层楼梯。何阗抬头去看，因为光线的缘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拿着手机为他照路。在这种日子，何阗格外容易被感动，他心里一暖，想着，邻居都比自己的亲姐姐好，不仅感慨万分。可等他上了楼，看到来人，愣住了。

夏雉关掉手机上的手电筒，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向着何阗的方向问：“吃饭了吗？”

何阗茫然地摇摇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给我发个信息？”

夏雉说：“我怕吵到你。”

何阗的心似乎漏掉了半拍，声音又变得轻柔了许多：“什么时候来的？”

夏雉想了想，说：“五点？我也忘记了。”

何阗握住了夏雉冰凉的小手：“这么冷的天，你就在这里傻乎乎地等，不怕冻坏了？”

“我没那么娇气。”

何阗叹了一口气，见地上有个购物袋，拎了起来，打开了门。

“你吃饭没有？”夏雉在何阗身后一边换鞋一边问。

何阗摇摇头，说：“忙得根本顾不上。”

夏雉小声咕哝了一句：“我就知道。”拎起购物袋直接进了厨房，刚进去，又立刻伸出了脑袋，说，“去洗个澡，小睡一会儿，做好饭我叫你。”

何阗说：“好。”

已经在医院待了将近一周的何阗已经疲惫至极，洗完澡头发也顾不上吹，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间，仿佛有个冰凉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软软的，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很熟悉。有发丝扫过他的脸，痒痒的，何阗想去挠，可又怕一动便会失去这种感觉，于是就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闭着眼，连呼吸都小心了许多。意识到旁边的人要离开，何阗猛地侧身一把抱住了她，然后将她稳稳地压在了身边。

“我可是有练过的。”夏雉吓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地送何阗一巴掌。

何阗仍闭着眼睛，胳膊紧紧地压着她闷笑出声：“你打我啊！”

夏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抬起他的胳膊，又怕弄疼了他也不敢用全力，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有些气结。何阗的呼吸喷到她的脖颈之间，夏雉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连句完整的话都要说不出来，整个人的气息都了乱套。好半天，她才无奈地说：“你不想吃饭？我都听到你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

何阗一听来了精神，睁开眼，满怀期待地问：“你做？你会做？你做的能吃吗？”

夏雉不禁莞尔：“是，我做，我会做，保证你能吃！”

何阗咧嘴一笑，毫不谦虚地说：“我眼光果然没错，是个贤妻良母。”

夏雉立刻回道：“我会做的菜式不多，有的还是现学现卖，期望别太高。”

“不怕。”何阗说着，将手臂拿开，催促着，“快去做吧，我真的饿了。”

夏雉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做好了，在你睡着的时候。”

何阗只觉得自己只是眯了一会，没想到竟然近一个小时过去了。尽管只睡了这么一会儿，何阗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百倍，再也躺不住，跳下床，跑到了餐厅。

三菜一汤，菜是韭黄牛肉丝、松仁玉米和清炒小油菜，汤是白白绿绿的一汤碗，何阗有点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汤？”

夏雉一边盛着汤，一边说：“荠菜鳕鱼汤。”

何阗很少下厨，鲜少买菜，这菜早已切成了丁，已面目全非，很难看出原来的形状，难怪不知道。何阗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接过夏雉递来的碗，尝了一小口，清淡爽口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荠菜的香气，鳕鱼软软的，没有一点腥味，味道不错。

“你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陪床，饭也没好好吃，怕你不消化，所以做得比较清淡。又怕你无肉不欢，就炒了点肉丝。我看书上说，甜味能让心情变好，怕你觉得腻，所以玉米放的糖并不是很多，你可以尝尝。不过你还是多喝些汤，先暖暖胃。”夏雉絮絮叨叨地说着，又将一小碗米饭放到了何阗面前。

何阗“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大反应，闷头吃起饭来。

夏雉以为自己多说了话，何阗嫌她啰嗦，便住了声。她吃得不多，全程只顾着给何阗碗里添菜盛汤，生怕他吃不饱。

何阗不想告诉夏雉此刻的自己有多感动。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去照顾别人，无论是前妻还是姐姐、外甥女，都很让他操心。母亲的离世虽然何阗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承受。再加上医生告诉他的话，显而易见母亲是因为太激动才会如此。何阗不想去责备何梵，他知道她也不想，但心里却总过不了这个坎儿。这几天的时间，母亲的离去和对最亲的姐姐、外甥女的失望，让何阗心力交瘁，有那么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是遭到了报应，才会承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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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何阗将夏雉所做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更加确定她对他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他非常确定，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女人对他可以超过夏雉，所以，他要赶紧将她娶回家，越快越好。而现在，她就坐在他的对面，在他的家里，细心地为他着想，为他担心，为了怕打扰他可以在零下几度的走廊里一直等着他，为了能让他吃上一口舒服的饭菜特意查阅资料，现学现做。她做的一切完全是一个女主人该做的，或者已经完全超越。

其实何阗不知道，因为夏雉，他连性情都改变了许多。他不再世故，不再伪装，只想无时无刻地陪着她，跟她聊天，和她打情骂俏，故意说些话去逗她，只为博她一笑。聊微信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另一边的她在看到某句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而在这种时候，他不知道，他也不自觉地笑着，连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何阗开始患得患失，他无法想象如果夏雉知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更明白她和吕宜建这八年的感情意味着什么。而他更害怕的是，夏雉之所以满足他一切要求，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上司，而她只是不好意思也不敢去拒绝。

何阗第一次恨自己没有和夏雉站在同样的起点上，无论是职位还是年龄，包括婚史。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些认识她，如果那样，他的户口本上就不会有“离婚”二字，而他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外甥女，将夏雉陷入一无所有的境地。

可是，天不遂人愿，所以，何阗只能努力扭转。

夏雉并不清楚看上去面无表情的何阗心底正风起云涌，这一时半刻的功夫已经将两个人的前前后后想得清清楚楚。她已经习惯被身边人的心情所牵动，以前和吕宜建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他不高兴或者不想说话，她就会跟着沉默，就像个影子一样，无声无息的，直到他的心情转好，她才会跟着开心起来。

夏雉一直都活得小心翼翼，在父母面前，在喜欢的人面前，在上司面前，在同事面前。她似乎永远都学不会如何去主宰自己的情绪，也习惯了被人牵着鼻子走。

“夏雉。”

夏雉抬起头，看向何阗。

何阗只是喊了她一声，却没有了下文。似乎有片刻的犹豫，他微微一笑，说：“很好吃，谢谢你。”

何阗的眼眶有些湿润，夏雉以为他还沉浸在母亲去世的痛苦中，柔声说：“多吃点，吃饱了就不难受了。”

何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很想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