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变数
第45章变数
打开衣橱,看着满橱的运动装、休闲装,夏雉才发现自己原来可以约会穿的衣服真的是太少。也难怪吕宜建说她没有女人味,出去约会的时候总是一脸嫌弃。夏雉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已近四点,何阗还没有给她打电话,出去买新衣服已经来不及,犹豫片刻,夏雉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在孟悠婚礼上穿的小礼服,在身上比划半天,觉得太隆重,又放了回去。折腾来折腾去,四点半的时候才选了一套前年春节妈妈硬给她买的一套两件套的灰色呢料连衣裙和一件她很少穿的比较淑女的小香风外套。母亲被以最快的速度送进了抢救室。何阗完全坐不住,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门口踱来踱去,每隔半分钟就看一眼抢救室内的情况。
小彻一到医院还没换完衣服就被主任叫了出去。主任一边急急地走着,一边哗哗地翻着病例和新出的部分检查报告,说:“脑部有出血,突发心脏病,病人年龄大了,恐怕很难挨过这一关。”
小彻自当上医生以来,已经面对过很多这样的情况,早已习惯。跟着主任进了电梯,他顺着主任手指看了一眼病例,再看了一眼病人的年龄,基本上在心里下了定论。但作为一个医生,凡事都要留一丝余地,他并没有多做评论,只是简单地说了句:“需要手术?恐怕下不了手术台。”
主任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检查结果上,听到小彻的话点了点头:“先去看看病人再说吧。”
小彻和主任的脚步一刻都不敢放缓,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抢救室,临进门的时候,小彻无意中瞟了一眼等候的家属,突然愣了一下。
何阗的心思完全在抢救室里的母亲身上,对一拨又一拨的医生护士压根儿就没有留意,所以,纵使小彻盯着他看了足足三秒钟,他都没有发觉。
小彻在主任的喊声回过神,带着一脸的疑惑来到了病人面前。待他看过病人的情形之后,下意识地看一眼门外只露出半张脸的何阗,脸色越发得凝重起来。
时间仿佛在无限拉长,长到令人生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那个被护士们喊着“主任”的人向何阗说了些什么。何阗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仿佛游离出了的身体,令他无法思考,直到主任最后那句“情况不太乐观”,何阗才猛地回过神,然后整个人像被抽离了魂魄,跌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小彻做好收尾工作,又向护士叮嘱了几句,离开抢救室的时候看到何阗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完全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他叹息一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夏雉的电话。
夏雉几乎是立刻接通了小彻的电话。小彻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一紧,犹豫片刻,问:“你在哪?”
“家。”夏雉的声音透着一丝失望。
小彻说:“六点多了,你还没出去,晚上不是有应酬?”
短暂的沉默之后,夏雉说:“可能是他有事忘了吧。”
小彻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心里不断地挣扎着。如果告诉夏雉何阗母亲的事,他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源枫,可如果不说,夏雉势必会失望,会胡思乱想,更会不开心。小彻用手指抠着窗台上的玻璃胶,矛盾的心将他折磨得完全失去了判断力。
夏雉听到听筒里没有了声音,以为电话出了问题,看了眼屏幕上仍旧调动的数字,“喂”了一声,再看一眼,说:“小彻,你还在吗?”
“你是在等何阗吗?”
夏雉愣了一下,老实回答:“是。”
小彻捏着酸胀的眼角,叹息一声,说:“别等了,何阗在医院。”
“怎么回事?”夏雉一听从床上蹦了起来。
小彻简单地说了何阗母亲的情况,最后补充了一句:“估计这会儿何阗顾不上你,你还是不要等了。”
夏雉没有回答,而是迅速穿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家门。
何梵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她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自丈夫去世,她和尤瑞儿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何阗,而今后她也没打算再依靠其他人,所以何阗的话,她是绝对不敢不听的。可被抢救的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何梵不可能不担心。她想了半天,只能借助吕宜建。毕竟何阗好面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将未过门的外甥女婿赶出来,所以,让吕宜建去打听一下消息或者留在那里帮帮忙,是当下最好的安排。
夏雉根据小彻的指引一路小跑来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前。在看到何阗的那一刻,她突然放缓了脚步,然后像是唯恐惊扰到他一样,轻轻的,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到了他的身侧,顺着他的目光,透过大大的玻璃,看向了重症监护室中的老人。
夏雉从来都没有见过何阗这种样子,以往的他是自信的,不可一世的,带着某种优越感,仿佛这世上的一切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可如今的他,像个失去了方向一般,彷徨,无助,眼中充满了悲伤。这样的何阗瞬间激起了夏雉与生俱来的母性,并开始为他心疼。
何阗不知道自己站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当一个冰冷的小手牵住他的手的时候,何阗仍然是恍惚的。他机械地看向身旁的女人,在看清楚她面容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这瘦小的身体里或许蕴藏着强大又无尽的力量,不但可以将他游离在外的魂魄瞬间拉回,而且温暖了他整个人生。
何阗哭了,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旁若无人地落下泪来。
夏雉平静地看着何阗,拉着他的手,来到了椅子旁,指引着他坐下,然后站在他的面前,将他的头抱在了怀里。
何阗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夏雉,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吕宜建受未来的丈母娘之托赶到了医院。当他经过多方打听来到重症监护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他的前女友抱着他未来老婆的舅舅,在川流不息的医院走廊上,旁若无人。有很长时间,吕宜建是无法反应的,尽管他知道夏雉被调到了何阗的部门,尽管他听到很多传言说何阗非常照顾夏雉,但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会看到现在情形。当然,他可以理解为,这只是夏雉给予痛苦中的何阗的一种安慰,但是他却理解不了为什么会用如此亲密的方式。
吕宜建突然觉得有些生气,而可笑的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又是为什么生气。他拦住了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医生,问过老人家的情况。而在听医生回答的时候,他的目光仍然忍不住不断地投向夏雉,不禁感叹,原来木人一样的夏雉竟然还有如此温柔和感性的一面。
仿佛是感应到吕宜建的目光,夏雉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正好与他四目相接。
长长的走廊上,也不过几米的距离,夏雉仍然抱着何阗,小巧的手掌有一下无一下地抚摸着他厚密的头发。她看到了吕宜建,她的前男友,就在不远的地方,以一种审视又带着一丝怒意的目光盯着她。若是放在平时,夏雉早已经害怕,害怕吕宜建生气,更害怕他误会。可此时此刻,她却完全没有了这种感觉。她只是看着,目不转睛,用一种非常坦然又平静的目光,迎接着他的逼视。
吕宜建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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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雉也将目光收回,盯着白色的墙壁,连吕宜建来医院的目的都懒得去想。
吕宜建再次看一眼夏雉和何阗,片刻之后,转身离开。
一看到吕宜建从医院的自动门出来,等在一边的尤瑞儿立刻冲了上去:“我姥姥怎么样了?我舅舅呢,还生气么,脸色怎么样?”
吕宜建眉头紧皱,仍在思索着什么。尤瑞儿心急如焚,不断地问着。他刚想回答,看着尤瑞儿又犹豫了,说:“去车上说吧,外面冷。”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她向停车场走去。
直到将车驶出医院,吕宜建才用并不是十分确定的语气对尤瑞儿说:“我好像知道你舅舅为什么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尤瑞儿仍在担心姥姥的病和舅舅是否还在生气,听到吕宜建的这句话,愣了一下才回答:“什么意思?”
吕宜建将车停到路边,吞吞吐吐地说:“我刚刚看到了夏雉。”
尤瑞儿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不胜其烦,嗓门也大了许多:“这种节骨眼,你又提她做什么?!”
“她和你舅舅抱在一起。”
尤瑞儿觉得自己一定是没有听清,或者耳朵出了问题,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吕宜建盯着尤瑞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我说,夏雉和你舅舅抱在一起,在你姥姥的病房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