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除夕
声声爆竹打破了古城的静默，绚烂的烟花绽放在阳城上空，城中各家挂灯，庭院里一片祥和喜庆。不管是孩童还是大人，都穿着新衣，不顾纷纷扬扬的大雪，跑出屋外放烟花、燃爆竹，共同庆祝一年一次的除夕之夜。
这除夕，若无鹅毛大雪飘落，便失了一些趣味。
祠堂宗庙里，更是香火旺盛，整夜不断，更有家族男丁整夜守岁。
各家案上，摆满了美食美酒，那些富贵人家，即使平日里见惯了珍馐美味，年夜饭里还是会舔几样新鲜样式；那些穷苦大众，平日省吃俭用，唯有这时，才会做一些平日舍不得的吃食。
最高兴的是那孩童，一年中，他们最期盼的便是今日。
此时，将军府也是热闹非凡，屋外大雪飘零，屋内火盆中的炭火烧得正旺，一旁的案上摆满了各种吃食美酒，榻前围坐的几人脸上微醺，渐渐失了仪礼，或是仰着，或是趴着，或是被不知谁讲的笑话乐得捧腹，不知何时，玄启和姬千慕已不在案前。
……
“苏兄，你说他们在讲些什么？”素问和苏卫多年前见过一面，这半月多的相处让两人更加熟络起来。
这会，一蓝一黑的两人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双手抱胸，交谈许久后仍见姬千慕和玄启在前方高兴地比划着什么，素问忍不住问起了苏卫。
他们身后是未停歇的大雪，苏卫交叉的双手搓了搓胳膊，接着把自己抱得更紧，刚张嘴便哈出了一大片白气：“估计是我家主子想娶你家姑娘。”苏卫想起前两夜，不苟言笑的主子反复问他，若向姬将军开口求娶姬姑娘会不会成功，一向自信的主子那会一点底气都没。
“真的？”素问一脸八卦，头向苏卫那边靠了靠，激动地说道，“我看我们姑娘与你家殿下情投意合，若真成了，不失为美事一桩。”
苏卫赞同地点点头：“正好顺了我家主子的心愿。”
……
今日的玄启竟穿了身不多见的白衣，少了凌厉之气，多了几分儒雅，姬千慕的衣着打扮一如往常。
玄启恭敬地向姬千慕行了一礼，眼神中有欣喜，更有期待：“千慕兄……”他的心中有些忐忑，千慕兄对妹妹的疼爱众人皆知，万一自己不入他的眼，求亲被拒绝该如何，罢了，不管如何，他都要娶到凝儿，“玄启有事相求。”
姬千慕早已猜到他的意图，故意微微抬起右手，用左手拂了拂宽大的衣袖，漫不经心地说：“想让我将阿凝嫁你？”虽然得知翎王品性端良，才貌双全，更难能可贵的是对阿凝一片真心，不失为佳婿人选，可一想到阿凝以后嫁他为妇离开自己，心中便不是滋味，看他也莫名觉得有些不顺眼。
“玄启对凝儿的真心天地可鉴，愿与她结为良缘，订成佳偶，白首永偕，长兄为父，求千慕兄答允。”玄启再行一礼，言辞恳切，字字含情：“吾愿以三媒六聘，护凝儿一世周全。”
姬千慕看到了他眼中的诚恳，静默一会，心中慢慢妥协，连忙上前扶起他：“阿凝怎么说也是王上所封的郡主，这婚事怕也要费一番周折。”
玄启突然怔住，没想到千慕兄会这么轻易答应，激动之情冲散了心底的不安，脸上溢满笑容：“玄启回国后即刻奏明父王，写国书与大泽王求娶清远郡主，亦以国礼迎娶郡主。”
姬千慕心中有所触动，如此兴师动众，足见翎王对阿凝的重视，他还有什么理由去反对，突然严肃起来，向玄启深行一礼：“如此，姬千慕便可放心将阿凝托付于你。”这一礼中，有对玄启的信任，亦有对他的期许。
“不过。”姬千慕笑着叹息一声，“我这关是过了，阿凝那边就要君复自己努力了。”说完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定会欢欢喜喜嫁给我。”玄启语气笃定。
“可别高兴的太早。”姬千慕想起几年前的一幕，摇了摇头，“我这个妹妹性子执拗，她若心中不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玄启暗暗偷乐，这千慕兄吐槽起自己的妹妹来一点也不含糊，市井之言张口就来。
“全力以赴，先说服阿凝，努力。”姬千慕在转身之前拍了拍玄启的肩以示鼓励。
雪依旧未歇，玄启一向冷淡的脸挂满了笑意。
十岁那年种下的情缘，终将在十五年后开花、结果……
……
“玄启啊，你与哥哥谈论何事这么久？”姬千凝看着两人进屋，不高兴地向两人抱怨，这玄启，最近与哥哥交往过密，自己好几次寻他都不见人影，这会竟又拉着哥哥在外待了许久，天寒地冻的，就不怕生了风寒？
适时，玄启已经坐于她身旁，突觉一股寒气袭来，她转头看向他，嗔怪道：“冷。”
楚暮雪搓着姬千慕冰冷的手，看着眼前的一幕，再看看一旁全身散发着寒气的夫君，忍不住出声：“阿凝，你想不想嫁给翎王？”她忍着笑意，一脸看戏的神情，聪明如她，两人自打出门，她便猜到了玄启的意图。
“啊？”姬千凝猛然间抬头，看到众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意，尤其是舅父，上了年纪还瞎跟着起哄，本来微微蹙红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神情羞涩，一时手足无措，似嗔似怒：“不想，我年岁尚轻，这事不宜考虑。”
莫老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小妹，与你年岁相仿之人，孩儿怕不止一个了，你娘亲如你这般大都有了你哥哥。”
“舅父。”姬千凝不情愿地喊了一声，莫老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姬千慕和楚暮雪也跟着笑了起来。
姬千凝一脸窘态，气的站起了身，一脸哀怨地看着众人，同时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玄启看着她一脸的羞态，听她说出“不想”二字，明知可能是她的违心之语，心底还是有些轻微的不舒服：“凝儿。”他深情地喊了一声，“你果真不愿？”
姬千凝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失落，转身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不悦，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故意说些让他更不开心的话，谁让他们打趣自己：“嗯。”她连忙坐下，不敢看他的眼睛，一连饮下好几盏酒。
玄启心中无奈，收起落寞的情绪抓起她端着酒盏的胳膊：“不愿就不愿，少饮点酒，你今夜已经喝下好多盏了。”
姬千凝微蹙眉头：“我不过吃了几杯而已。”
“没说不让你吃，我不过是怕你不小心醉了。”玄启轻声向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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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酒而已，玄启，你何时见我酒量这般差了？”
玄启无奈，他第一次发觉女子这般难缠，为何近几日，凝儿总动不动便生自己的气，他竟不知何时不小心惹她不快？
莫老等人默不作声，笑着看起了戏。
姬千凝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姬千慕：“哥哥，兰儿的孩子快出生了，她在赤炎无几个知心之人，阿凝想去陪她。”
姬千慕心底猛然间有些难受，阿凝说这话预示着她又要离开了，自己又要好久见不到她：“时日飞快，兰心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何时离开？”罢了，女儿家大了终要离开自己的亲人，自己又何必徒增惆怅呢？
“我竟没想到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兰心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这人世之事果真瞬息万变。”楚暮雪忍不住感叹了一番。
姬千凝一想起又要离开大泽，心中隐隐有些悲伤，虽不忍还是开了口：“两个多月之后便是兰儿的产期，故，上元佳节前便要离开。”
楚暮雪感受到了姬千慕极力隐藏的不舍，紧紧握住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看向姬千凝说道：“过了上元节再走，耽搁不了两日。”她的眼神中有些恳求。
姬千凝察觉到了他们的难过，害怕让他们再添悲伤，连忙点了点头表示答应，接着询问起了莫老，“舅舅与我们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