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回家
两月后。金秋九月，天高云淡，又是一年赏菊登高饮酒时。
汴城郊外，远山如画，层林尽染。一树红叶远远掩过十里长亭，一车一马停在远处，旁边站着苏卫和暗夜，两人抱着剑似在低声交谈。
一些离别的惆怅伤感之情夹杂在清爽的空气中弥漫在长亭上空，锦衣华服的男女在此依依惜别。
今日的姬千凝穿了一身淡雅的浅蓝色衣裙，见惯了一身红装的她，众人突觉少了些凌厉之气，永安更是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淡泊无争的小姐，鼻尖突然酸涩起来。
姬千凝看到众人各异的神情，有些不解，回头看了眼身旁的玄启，只见他只对着自己傻乐，摇摇头转身上前摸在永安隆起的肚子上：“好快。”她突然抬头看向一旁的白逸，“逸哥哥，孩儿可曾起名？”
白逸还未出声，永安抢先出言：“如今都不晓得是男是女，这名也就未起，不过，可以请小姐和翎王给我这孩儿赐一字。”永安笑着看向他们。
“本王二十岁才有了字，你这孩儿还未出生就要有了。”玄启言语里有些喜悦。
姬千凝看了一眼玄启，尴尬地笑了起来：“我才疏学浅，恐难胜命，这事还是交给翎王殿下。”
永安笑出声来：“小姐昔年曾拜师于孟贤先生，那时日日陪小姐入学，我都听了不少经、史，学了不少圣贤之理，如今给孩儿赐个字，小姐怎么就难以胜命了？”
听到永安这话，一旁的长乐公主上前抓住姬千凝的手，张大嘴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当世大儒，孟贤啊，阿凝不错啊，深藏不露，居然是孟老先生的学生。”
玄启也是颇为意外：“竟不知凝儿还藏着这一手。”
玄稚一脸羡慕，多少世人想拜在孟老先生门下，就连他一皇子，也是无比景仰。
到是白逸扇着手中的折扇，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
姬千凝试探性问道：“先生果真如此有名。”
“如雷贯耳。”众人异口同声回答她。
姬千凝讪讪一笑，捋了捋垂下的发丝。只听长乐紧接着说道：“孟老先生德才兼备，贤名响彻九州大地，就连本公主一身居闺阁的女子，也熟知他的大名。”
“这世间想拜入孟老先生门下的青年才俊更仆难尽，真正达成心愿的不过寥寥数人，凝儿你便是这幸运儿中的一个。”玄启抱胸，神情自若地说着。
“当年，是兄长极力求情，再借上王上之命、姬家名望，先生才好不容易收下我，听学非我本愿，兰儿知道的，那时我可没怎么好好听先生讲书，到是气的先生好几次失了儒雅，若不是碍于王上的面子，先生怕是早就将我赶了出去。”
语毕，姬千凝抬头，众人全都看着她，一脸怒其不争。许久，白逸率先大笑起来：“千慕兄从小惯着你，儿时的你，到是真能做出这事。”
“那有什么，兄长最先让我读书，不过是想着多明些事理，可没让我如你们男儿一般出将拜相，再说，虽习了孔孟之学，可我修的终究是逍遥之道。”姬千凝说这话时一脸得意，隐隐还有些期待。
“这逍遥之道又是什么？”众人皆摇头苦笑，只有玄启好像能明白她的几分心境，他也何尝不想修这逍遥之道。
“好了不说我了。”姬千凝拉起永安的手放在白逸手上，“兰儿，如今你是两个人了，要多加注意。还有，逸哥哥，你要好好照顾兰儿，若知道她受一分委屈，我不会轻饶你。”
永安和白逸对视了一眼，极为尴尬，努力挤出一抹笑意，同声说：“放心。”玄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自在，忍着没有出声。
“你再莫说别人。”长乐突然调侃起姬千凝，“人家孩子都有了，看看你们，六弟，你怎么回事，可愁死你王姐我了。”说完叹息着摇了摇头。
玄启一把将姬千凝搂在怀里：“这事，王姐就要问凝儿了，本王听她的。”
姬千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玄启。众人掩嘴轻笑，长乐一脸哀其不争的神色。
片刻欢笑冲散了送别的阴云，不过，离别终会来临。兰儿突然惆怅起来：“今日一别，又是数月不见，到了大泽替兰儿向将军和夫人问好。”
“好了。”姬千凝上前轻轻抱住她，眼睛有些酸涩，“在你孩儿出生之前，我们就回来了，好好保重。”
永安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珍重。”之后，姬千凝和玄启向众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长亭，登上马车，苏卫驭车，暗夜骑马，不一会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
马车一路颠簸，姬千凝掀起车帘看向窗外陌生的风景，突然激动起来，回头看了眼玄启，心中满是感动。那日在眉州城外，他说等战事结束就陪自己回荆都，他对自己总是言而有信，是他让自己渐渐荒芜的心再次充满生机，她姬千凝此生何其有幸。
“凝儿。”玄启的一声轻唤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疑惑地看向他。
“我有东西送你。”
“什么？”看着玄启藏在身后的手，她突然好奇起来。
“猜一下。”玄启脸上满是宠溺。
姬千凝突然撇起了嘴：“不要。”顺势就要去他身后抢过来一探究竟。
玄启一把将她拦在怀里，姬千凝挣扎着想要脱身，怎么也挣不开。
“别动。”玄启说着，拿出一只玉簪插在她极简的发髻上，“是母妃留下的玉簪，虽不是何等贵重之物，却是我一直珍藏起来的，今日，我将它送你，说来，正好衬你这身装扮。”
姬千凝伸手就要取下来：“你母妃的遗物，对你来说何其珍贵，怎么能送我。”
玄启一把握住她的手：“因为你值得，好了，再推脱，本王要生气了。”
姬千凝只能作罢：“我定会好好珍藏。”
玄启又解下自己的玉玦拉开她的手放在上面：“这也要凝儿替我珍藏了。”九州多国，王室中的皇子一出生，便会被王赐予一块象征他们身份的玉玦，若他们将此等贴身之物赠与一位女子，意思不言而喻。
姬千凝握在手里，看了许久，轻笑出声：“这算是定情信物？”
玄启摸着她的头大笑起来：“是。”
“可我今时却无他物送你。”
“有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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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的苏卫听到自家主子和姬姑娘打情骂俏，颇为委屈地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暗夜，苦笑着长叹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