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萧齐带着萧怀进宫的时候,萧炎难得没有在帝宫议事殿批折子。
王培远出来告诉他们,今天萧炎有些头疼,这会儿正在寝殿歇着。
“头疼?”萧齐听着便觉得有些不妙,萧炎平时哪有不头疼的时候,可他只要意识还清醒,就绝不可能让自己有一天的歇。
“是啊……”王培远皱了皱眉,“王爷您也知道,皇上近日来为索漠、楚疆,还有皇都这些事情操劳,可是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到底是龙体违和,今天实在顶不住了,才肯听太医的话去躺了半天。奴才方才伺候着皇上喝了药,王爷和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要事,能否等一等再去说?且叫皇上歇一歇吧……”
“王公公放心,不是叫皇兄操劳的麻烦事,”萧齐拉起萧怀的小手,“只是太子殿下想念父皇,一定要本王带他来看看。”
“这便好,”王培远松了口气,“那奴才就在外头候着了。”
“王公公辛苦。”萧齐冲他笑笑,塞了锭沉甸甸的银子在他手里。
他知道王培远不是那种人,只是他确乎忠心耿耿,伺候萧炎这么多年,格外尽心尽力,所以才要嘉赏。
“父皇,”萧怀看萧炎靠坐在榻上,旁边还放着一只空了的药碗,眼眶就泛起了红,“父皇您怎么了?”
“怀儿怎么来了?”萧炎见到儿子,欢喜得不得了,“快到父皇跟前来。”
萧怀坐在榻边,伸出小手给萧炎把被子往上盖了盖。
“皇兄这是怎么了?”萧齐也在他榻边坐下,满眼都是担忧,“臣弟一早劝过您,不要太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您现在这样……”
“越发啰嗦了,”萧炎打断他,“朕瞧着你如今气色也不大好,这一两月没见,你天天窝在家里干什么呢?朕还听说,你叫了乐坊的琴师去教你习琴?”
“窝在家里能干什么,”萧齐笑了笑,“您不是也听说了臣弟在习琴吗?除却这些,便是和怀儿一起读书练字,臣弟倒还真要感谢皇兄当初将怀儿交给了臣弟带着,否则现在夫君和儿子均不在身边,要一个人守着那空荡荡的国公府,可就要了命了。”
“你少跟朕打哑谜,”萧炎扫了他一眼,“你就不是那能在家呆住的人,况且你之前什么时候不是一个月往宫里跑三四趟,怎么这次两个月都没见到你?”
“这……”萧齐有些心虚地垂下头,有意无意地瞥了萧怀一眼。
“怀儿,”萧炎伸出手摸了摸萧怀的小脸,“父皇有话与你皇叔说,你先自己下去玩儿,好不好?”
“哼,父皇和皇叔又要瞒着怀儿说悄悄话了。”萧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脸上满是不悦,但还是乖乖地跟着一旁的宫婢下去了。
“这孩子,被你教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萧炎看着他走远,对萧齐笑道,“说吧,这段时间又琢磨什么呢?”
萧齐从善如流地道:“臣弟是在想,此番我们虽然是要引蛇出洞,可要是这蛇下定决心要冬眠了,那可怎么办?咱们难道不能主动一点儿,给它一点刺激吗?”
“朕这些日子确实在想了,”萧炎叹了口气,“但这不是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办,就先躺到这了。”
“皇兄真的太辛苦了,”萧齐心里很是不忍,“您就算再怎么忧心国事,也不能这样耗着自己啊。”
“行了,”萧炎苦笑一声,“你要是真想让朕不这么耗着,就别跟个没事人一样闷家里醉心你那些个琴棋书画了。先前有什么事,你恨不得比朕还上心,到了如今这真内忧外患的时候,你倒是看不到人影了。还真当自己是闲散王爷了?”
“臣弟知错了,”萧齐垂下头低声道,“这引蛇出洞的法子,就交给臣弟安排吧。”
“好,”萧炎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办。”
从萧炎这儿出来,王环王佩都被萧齐这神色吓了一跳。
“爷,您这是怎么了?”王环赶忙上前扶住了他,王佩则是跟在后面牵住了萧怀。
萧齐揉了揉腰,轻叹一声道:“我可能要去一趟皇陵。”
因着萧怀还在这,他们也不好说得太明显,王环压低了声音皱眉对萧齐道:“这……皇陵这种地方,您现在……”
“我没事,”萧齐笑了笑,“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下午去一趟,晚上就回来,不妨事的。”
待他们回了府,安置好了萧怀,王环和王佩方才扶着萧齐又上了马车,萧齐靠在车厢壁上,确实觉得有些累。
“您就不能不去吗?”王环眉头锁得死紧,“皇上这是又和您说什么了?您如今都三个多月了,差不多也该告诉皇上了,皇上若是知道您如今有身子,肯定不会让您这样奔波的……”
“瞧你这话说得,”萧齐一手撑着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会儿我不能为皇兄分忧,我已经很过意不去,若是还要皇兄替我操心,那我更受不了了。况且万一皇兄知道了,再把这事告诉了夫君,那你让我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王佩都听不下去了,“您怀这个孩子受了这么多罪,难道靖国公知道了还要怪您吗?”
“不是他怪不怪我的问题……”萧齐哭笑不得,“只是现在这个形势,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没办法搁下的事情。皇兄要担起一国上下大大小小那么多的事,夫君要增援索漠,护好大梁寸土,而我能做的本来就不比他们多,若是还要给他们添麻烦,你让我如何自处呢?再说了,当初本来就是夫君说不让我要孩子,是我一意孤行,这才……所以于情于理,这事儿都不怪他啊……要怪就怪我不听话,现在自己受罪,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王爷现在可真是什么都要替靖国公说话,”王环叹了口气,“您真是对他死心塌地。”
“本来就该是这样啊,”萧齐笑了笑,“他从来是对的,要是我早些能听他的话,或许这些弯路我就不用走了。”
王佩看着他这幅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夫君的样子,皱了皱眉问道:“所以您现在到底是打算去干什么啊?”
萧齐敛了笑容:“我要想个办法,先挑起他们窝里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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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漠王子这么说了,纪岚予当然也没和他客气,直接招呼了人来道:“那就绑了吧。”
“靖国公,”方才要抢在他前头的那小将上前一步道,“万一他还有别的埋伏呢?”
纪岚予摇摇头道:“我觉得,有他儿子在这儿,他就算有埋伏,也不敢轻易动作。先把人绑了再说,你们去接公主和徐大人过来,有什么事儿,去索漠宫殿里头说不好吗?”
索漠王子爽快地配合着他们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将军是明白人,怪不得从来战无败绩,在下委实佩服。”
“不敢不敢,”纪岚予拱了拱手,“您能把亲姐姐害得去住兽坑,人人喊打到东躲西藏不敢露面,我也很佩服您。”
“哦?”索漠王子一哂,“那您定然是没有见过我姐姐将我诓进死局,在我父汗去世时一手遮天,将我锁在不见天日的大牢里的样子。说白了,我今天吃了败仗,不过是因为你们增援于她罢了。实际上,我们索漠并没有你们中原人那般看重手足亲情的一套,我们这里无非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你又以为她喀莎是什么好人了?再说了,她如今嫁了你们中原人,还和你们大梁交好,你们当然要帮衬她了。我索漠的百姓心高气傲,让他们向敌军低头称臣何其容易?”
“你还是省省力气,少强词夺理了吧,”纪岚予都没正眼看他,嗤道,“你姐姐把你锁在大牢,若是她真的想要你的命,还会留你蹦跶到现在,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况且,我们今日并未开战,分明是你自己认怂投降的,怎么能说是败仗?你连打都不敢和我们打,不过就是个连败仗都不配吃的废物罢了。你这群闹得满城风雨的刁民哪里是心高气傲,分明是愚蠢送死。”
索漠王子被他这般羞辱一番,也没嗔怒,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仿佛这些话讽刺的是别人一般。
“你们看好这小王子,”纪岚予吩咐了一声,“抱好了他,仔细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