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屋檐上挂满了如手臂般粗细的冰凌,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晶莹的光芒。才扫过的地上不一会儿又是白茫茫一片。
王恕意望着门外的雪景,捏了捏通红的耳朵:“这雪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了了。”
今日是除夕,晚些时候还要进宫去赴宴呢。
小潭将汤婆子塞进王恕意手里,笑道:“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样大的雪,怕是好兆头呢。”
王恕意笑笑,抱着汤婆子,原本有些冰凉的手渐渐暖和了起来。
她一抬头,见沈楼打着伞从远处走过来,一身白衣隐没在雪里,好似随时都要飞走了似的。
王恕意忙将汤婆子放在桌上,起身去接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不是还有些时辰才走吗?”
沈楼见了屋,将伞收了。因怕将寒气传给她,便只用手滑了一下她的脸,随后走到椅子上坐下。
他倒了一杯茶递给王恕意,轻声道:“收拾一下,一会儿咱们先去一个地方。”
王恕意接过茶杯,问道:“去哪?”
茶杯中升起几缕白雾,遮住了沈楼的脸,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听他幽幽道:“去接母亲。”
王恕意点点头,今日是该一家团聚的。
她扭头让小潭将自己的狐裘大氅拿来,披在身上,朝沈楼道:“走吧。”
沈楼笑笑,牵着她,起身往外走。
两人来到一处山脚下,因雪天路滑不好走,沈楼便嘱咐王恕意:“你在车里等些时候,很快就好。”
说着,转身就下去了。
王恕意总觉得沈楼现在需要人陪着,她忙掀开帘子,鹅毛般的雪花带着丝丝凉意飘落在她的脸上。
“侯爷!我陪你!”
外头甚冷,她紧了紧衣裳,张开双臂。
沈楼回头,透过漫天的飞雪,他看见王恕意单薄的身躯站在马车上,神情急切。
他的心突然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便大步上前将王恕意抱下来搂在怀里,轻声道:“今日也是父亲的忌日。”
多年前的这个日子,他死了,死在了塞外。
虽知沈楼有什么没有告诉自己,但不想竟是这个。
王恕意轻轻拍打他的背,没有说话。
本该是欢欢喜喜的日子,父亲却死了,母亲也离家别住,他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虽有皇上皇后照看,但那到底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王恕意有些心疼:“宫里的宴会,咱们就不去了吧。”
沈楼起身笑笑,搂着她往山上走:“自是要去的。咱们接了母亲去祭拜父亲,费不了多少时候。”
王恕意点点头。
他们没有带其他人,只两个人一路往山上走,雪厚厚的铺了一地,走在上头咯吱作响。
幸好山不算高,很快,他们便到了寺门前。
沈楼照旧上前敲门,这回,门很快便开了,一位嬷嬷从里头出来,给沈楼行了一礼:“侯爷,老夫人说她身子不适,便不去了。”
沈楼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神色如常,随后眼睛看向门里。
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拉着王恕意回去。
“侯爷。”王恕意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失望。
沈楼停下,牵着她的手紧了些,笑笑:“无事,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如今还有你陪着我,已经很好了。”
他越笑,王恕意心中越忍不住发酸:“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要你不喜欢别人。
沈楼将王恕意搂紧了些,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
卓灵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念珠。
他的儿子比他要有福,她想。
很快,她转身进去,寺门又被重重地关上。
*
沈楼的父亲沈翼的坟墓就在普陀寺对面的山上,离得很近。
堂堂为国捐躯的老伯阳侯爷,没有葬在自家的祖坟里,而是孤孤单单地被葬在一处荒山上,坟墓也只是普通的修缮了下,跟王恕意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沈楼亲手将墓碑旁的雪扫了,摆放上瓜果,随后倒了杯酒洒在地上。
王恕意跟着敬酒。
寒风将两人的衣服刮地飒飒作响,沈楼牵着王恕意的手道:“父亲,这是恕意。”
别的什么也没说,他知道,父亲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