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或许财主夫人还在想着家中的地道,日后总有一天,可以借此大肆奚落南宫渊一番,为女儿出气。奈何,事不从人愿,南宫渊等人早就顺着山上放下的绳索,踏空跃上了山崖。
山上,周斯和柳守备等人,早就牵着马匹,焦急地等候了多时。已经过去月余,这天坑也是他们搜索的最后一处了,若是再不能寻到南宫渊二人,只怕就要瞒不住了。
周斯等人正是心急火燎之时,山崖上忽见南宫渊搂着苏云音跃了上来,一群人几近喜极而涕,齐齐迎上去拜下,随后簇拥着帝后二人,回了临淄城。
进城之后,各地军报接踵而来,这时方知山中一日,世上百年。就在他们于山中待了月余,养伤的期间,这边疆早已是天翻地覆,再不可同日而语。
胡邮兵败宛城,迫于无奈,在公羊栗的保护下,败走西凉,以寻暂时安生。
然,彼时西凉大军多数皆损于宛城的那场大火之中,正是一败涂地,悔之不迭。正值西凉朝廷派了能言善辩之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游说于众将士,众人这才顿悟,心知为胡邮所利用,发誓夺回玉玺,斩杀胡邮,以祭西凉将士亡魂。
胡邮三人的突然出现,无异于羊入虎口。千钧一发之际,胡邮假称自己已经施了蛊毒,若要交换解药,必得以南宫渊的项上人头作为交换。他激怒西凉将士,又略施小计,假意攻取宛城,调虎离山之后,再夺取临淄,断东夜的粮道。而后,胡邮趁此混乱之时,顺利回了涣溪口。
就在南宫渊二人坠落山崖那日,胡邮兵行险着,派了公羊栗出面,将司徒空和穆少霖约出了涣溪口,同时对涣溪口发动进攻。待他二人察觉不对时,已经被公羊栗牵制住,难以脱身。
与此同时,盘城大营的种种,一霎间在穆少霖的脑海中浮现。根据他所掌握的证据,再加上公羊栗的不寻常做法,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公羊栗早已投敌叛国。
公羊栗一向行事谨慎,约他二人前来,却又借口不让人离去,难免暴露了自己。纸终究包不住火,暴露身份这一事,只要做的妥当,也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力,这皆在胡邮的算计之中。胡邮要的,便是公羊栗此时暴露身份,牵制住司徒空二人。
好在穆少霖对于公羊栗早有怀疑,赴约之时,也做好了防备。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计策,要是出现万一,大理必然攻取涣溪口,那时由司徒空应对公羊栗,穆少霖则加速赶回涣溪口主持大局。只是,他们中了胡邮的计,返回城中的路上,大理伏兵早已等候多时。
南宫渊沐完浴,换上龙袍,威严不敢直视,端坐于高位上,听到季英汇报到此处,“噌”地站起身来,语气中明显有些急促,问:“穆少霖可还活着?”
虽然南安与东夜暂时相安无事,但是依照南宫渊的野心,他就是再顾及苏云音的想法,最多也是把南安放在最后吞并而已。所以,南安东夜迟早兵刃相向,南宫渊和穆少霖必在战场上相见。既然穆少霖为大理解决,也算是排除了东夜的敌人,南宫渊又何须如此?
南宫渊所言,将季英唬的一愣,心中虽有不解,还是照实回道:“大理伏兵众多,且个个怀揣剧毒,只怕穆少霖并未突出重围。据探子来报,他人至今生死不明,下落不明,恐怕……已经九死一生了。”
“找。”南宫渊冷声命令道,“生要见人,若死,他若死,你便提头来见。”穆少霖是苏云音的过去,本就难以忘怀,若是穆少霖死了,那苏云音岂非要记住穆少霖一辈子?南宫渊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和一个死人比,他要穆少霖活着,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比试,要苏云音亲眼见证自己的胜利,要她知道,只有自己可以给她坚强的后盾。
“是。”季英一阵颤抖,躬身退了出去。他还在扶额做思索状,迎面遇上周斯进来奉茶,不过见季英行为举止有些怪异,问了一句,便被季英拉至一边,将适才的形景说了一通,小声问道:“周总管给说说,皇上此举,是何道理?”
周斯想了想,忽而一拍手,大呼:“妙哉。”转而跟季英说道,“此乃皇上的权衡之术,穆少霖若死,大理便少了制约,更是肆无忌惮,我军眼前却脱不开身,岂不是……”话未说完,屋内便传来森然的嗓音,“内侍胆敢妄言军机?”
门外两人身形一晃,季英匆匆告辞离去,徒留周斯跺跺脚,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这才心惊胆战地进了屋。
这厢里,南宫渊沉郁着脸色,而周斯正巧撞在了刀口上,难免被南宫渊拿着出气。那厢里,映月抱着苏云音哭作一团,自责不已,只言自己不敢擅离苏云音跟前。底下尤公公领着下人,更是跪了一地,他们护卫不当,等着苏云音处罚。
“都起身罢。”底下人垂着头,暗地里相互交换着眼神,却没有一个人敢起来。苏云音先将映月拉起身来,说道:“本宫已经安然归来,又何必小事化大。再者,敌军进犯,又与你等何干?”说着再抬抬手,“都起身罢。”众人见苏云音并无问责之意,这才谢了恩起身。
映月仍旧哭哭啼啼的,“娘娘可算回来了,否则奴婢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好了。”苏云音拍着映月的手,好容易劝住,又说:“我也乏的厉害,先伺候沐浴更衣罢。”映月随即吩咐人抬了热水进来,她瞧着苏云音脸上若隐若现的伤痕,只当是碰的灰,拿了帕子擦拭一遍,仍是有些痕迹,这才后知后觉,又是哽咽起来。
苏云音无奈地笑笑,“不过皮外伤而已,如今已经痊愈。些许疤痕,再抹些药膏,要不了几日,也就无碍了,你又何须难过。”虽是如此说,映月还是不能放心,传了军中的太医前来“云中居”的后院,为苏云音把脉上药。
说起伤,苏云音低头细忖着,这几日的夜里,她总觉南宫渊睡得不大安稳,似乎剑伤崩裂之态,但是待她起身查看之时,南宫渊又是一副酣睡的模样。苏云音想着,新年夜里,南宫渊饮了酒,只怕引起伤口炎症溃烂,于是吩咐映月,传太医先往前院去。
不一时,苏云音收整妥当,传了尤公公前来,问道:“皇上的军务可处理完毕了?”
尤公公嗫嚅了半晌,才说道:“适才听闻下人说,皇上剑伤未愈,体内还有残留余毒,因着军务气急攻心,现下已经晕倒。”说着见苏云音郁色难掩,立马转口说道:“已经传了太医……”一句话还未说完,苏云音便已经起身,快步往前院而去。
苏云音推开前院书房的大门,周斯立马让众将士回避。不待周斯行礼,苏云音便抬抬手,示意免礼,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书房的榻上,瞧着睡梦中的南宫渊,拧着眉,咬着牙,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一般。苏云音心慌意乱,吩咐道:“快,催着太医快些赶来。”
周斯倒也识趣,应下之后,连带着将映月等人也带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苏云音抚着南宫渊的脸颊,像是预备将他的疼痛一并拂去一般。想着榻上之人,曾与自己同生共死,且许了自己此生一世安好,然而此时,他却紧闭着双眼,眼下青黑,额上渗着细汗,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苏云音便有些害怕。
他明明剑伤未愈,疼痛难忍,甚至不能安眠,却为了不让苏云音担心,强作镇定。这个隐忍又强大,偶尔别扭的男子,便是她的一生。苏云音忽而一笑,握紧南宫渊的手,五味杂陈。
苏云音就这般呆呆的望着南宫渊,未几,许是被迷了心窍,苏云音竟然鬼使神差的在南宫渊额上印了一下,之后敲门声顿起,门外周斯回道:“娘娘,太医来了。”苏云音瞬间理智回位,两腮滚烫,一直红到耳际,她羞愧难当,匆匆请了太医进来,便急急忙忙地回了后院。
只是苏云音走的匆忙,并未瞧见她前脚走,后面,榻上躺着的人,便睁开了眼睛,双眼精神清明,还带着点……愉悦?不待太医上前,南宫渊便自发坐起身来,语调清晰,眼神清明,根本不像是昏倒又刚醒的模样。
南宫渊捋了袖子,伸出手来,嘴角轻微上扬,吩咐道:“把脉罢。”
太医见此般形景,再对比内监相请时所言,截然不同,又不知发生了何事,错愕一时,心中想着,总不见得是病重,回光返照?
太医颤颤巍巍地为南宫渊把了脉,更是惊疑不定。确是伤重些,但只要清除余毒,刮去腐肉,日日上药,避免恼怒,静养些时日也就无大碍了,何至于这般让人惊吓呢?
看着太医颤着双手处理完了伤口,南宫渊难得地轻声吩咐道:“月前,皇后犯了心疾,只苦于穷乡僻壤之处,难以觅得良医,你去把个平安脉罢。”太医应着,才要往后院去,又被南宫渊叫住,“对了,皇后脸上有些伤痕,记得配一味药膏去。”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微臣遵命。”太医躬身一礼,“微臣告退。”这才揣着疑惑去了后院。
一时,太医为苏云音诊完了脉像,一边写着方子,一边汇报着病情时,苏云音心不在焉,忽而打断太医,问道:“不知皇上的伤势如何?是否严重?”
太医拱拱手,答道:“回娘娘的话,给皇上处理伤口之人,到算个人物,伤势虽重,倒也不算大碍,只是余毒可怕,切忌怒气,否则一触即发。”说着又责备汇报军务的人,不知避重就轻,这才惹恼了南宫渊,一时眩晕。
苏云音在那处填坑中待了些时日,不知城中风云莫测,既然能气倒了南宫渊,想来必是要事,苏云音虽不能上阵杀敌,到底还能出些点子,于是问道:“太医可知是何缘故?”
太医哪知穆少霖与苏云音的渊源,据实以告。太医倒有些说书先生的本事,说的唾沫翻飞,只是这边,眼见着苏云音的双眼越见无神起来,好似三魂去了七魄。
太医一顿,意识到不妙,想着苏云音是南安人,必是因为南安之败伤感,转口说道:“娘娘勿挂,涣溪口虽然被大理夺取,但是听闻南安的太子,亲率大军前往,势必不日便能夺回……”
“退下罢。”太医还说了些什么,苏云音全然听不进去,朝着他挥挥手。一想到那个气质如兰的人,或许已经死了,苏云音的心脏便是一阵钝钝地痛。
还记得万灵山上,他曾经说过,他们穆家是将门之后,但是他只想当一位教书的先生,桃李满天下。他还说,她若悬壶济世,他便天涯海角相随陪护。几年之后,他又说,天下不太平,他已经开始习武,保家卫国,那时,他便是不能陪护她身旁,亦知她是安全的。
他说……他还说了什么,苏云音敲着自己的头,却再也想不起来。映月吓得厉害,忙伸手拉住苏云音,强忍着眼泪劝道:“娘娘,莫担心,太医不是说了,太子殿下亲率大军,开赴涣溪口,收复失地是迟早的事。南安定会渡过此劫。”
“他死了!他怎么可能死?”苏云音不想哭,可是眼泪情不自禁地便糊了脸,她拉住映月反反复复地问着:“他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那个君子如玉世无双,温润而泽的人,死了?苏云音瘫坐了在榻上,来来去去只念着这一句,唬的映月胆战心惊。
正劝着,突然,苏云音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拉过映月,急促地问道:“令牌,令牌在何处?”
映月一个哆嗦,苏云音又问:“李家的令牌呢?”见映月仍是恍恍惚惚的样子,苏云音心急如焚,放开映月,冲向梳妆的桌前,翻着妆奁的盒子,寻找李家的令牌。翻开一个盒子不是,翻一个又不是,苏云音一拂手,便将那些盒子全数扫在地上,“不是,都不是,都不是。”
“娘娘。”映月冲上前去,一把抱住看似神志不清的苏云音,哭着说道:“娘娘莫要苦着自己,要寻何物,告诉奴婢,让奴婢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