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其后,果不见南宫渊再问军中之事,欣赏着苏云音地故作镇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茶换过三盏,尤是安坐在旁,闹得苏云音不能自在。好一时,苏云音瞧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忙岔开话题,开口问道:“已近午时,不知皇上预备在何处用膳?”
“已经午时啦。”南宫渊咂了口茶,望向窗外,点点头,“是该用午膳了,那就传膳罢。”
苏云音欠身行了一礼,便吩咐映月传膳,这边才摆上一二道菜,那边周斯便急急忙忙进来,看了一眼苏云音,见南宫渊并无避讳的意思,便躬身回道:“启禀皇上,季将军回来了。”
“嗯。”南宫渊似是心情大好,执起筷子,旁若无人地为苏云音布着菜,“朕算着日程,估摸着也该回来了。这一趟,季英也辛苦了,你吩咐他好生歇息,明日再来回话罢。”
“皇上。”周斯实在不愿在这个关头上汇报此事,但是事关紧要,无可奈何,犹豫再三,只得上前几步,在南宫渊耳边低语了几句,问道:“皇上,您看,这?”
“此事当真?”南宫渊微微皱了眉头,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转向苏云音,道:“看来这午膳不能用的安心了,皇后自便罢。”说着便吩咐周斯备马,苏云音领着映月送至门口,欠身道:“臣妾恭送皇上。”南宫渊扶起苏云音,为她捋了捋头发,像是承诺一般说道:“外间风大,皇后体弱,不必再送,回去罢,朕晚上再来看望皇后。”随后又嘱咐映月好生伺候着,这才翻身上马,一路往军中去见季英去了。
不知为何,方才有那么一瞬,苏云音总觉南宫渊神情不大自然,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背影,似乎是一去不复返一般,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告别万灵山,告别穆少霖一样,心里有些不大自在,却又说不上到底有何不自在。苏云音捂着心口处,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
“娘娘。”映月见苏云音呆呆地站在风口处,望着南宫渊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当真是郎情妾意,本欲打趣两句,思及早上的教训,一阵后怕,赶紧打住,扶着苏云音往回走,说道:“娘娘,天冷,进屋罢。”说罢见苏云音定在原地一般,映月又提高些嗓音问:“娘娘?”
苏云音并未听见映月说了什么,愣愣的,莫名其妙地说道:“不知他何时能回?”
映月愕然,随即反映过来,以为苏云音担心南宫渊,便宽慰道:“皇上不过是去军中见季将军,不时便会返回,娘娘不必担心。再者,皇上走时不是说了吗,晚上必来看望娘娘。”说着便扶着苏云音进屋,“娘娘身上已经冰凉了,还是进屋罢。”
“回屋罢。”苏云音理智归位后,意识到自己失言,有些窘迫之态,好在映月也未多言,这才故作了冷静从容,反身回屋,到底心里存着些疑惑,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每个着落,有些心慌,又有些着急,致使午膳也不甚有胃口,苏云音粗略用过一些,便吩咐映月撤了下去。
映月看出了苏云音的奇怪,扶着她往炕上歪着,说道:“娘娘内伤未愈,加上这些天舟车劳顿的,必然累的厉害,不如歇会儿吧。”说着又拿了锦被来于苏云音盖上。
苏云音歪在炕上,翻来覆去也不能入睡,随手捧着本书翻着,连连翻了五六页,全是黑白一片,总看不进一个字去,索性坐起身来,拥着被子捧着参茶发呆。
不过一炷香时间,尤公公在门上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季将军求见,正在外院里候着。”
“季英?”南宫渊不正是去见他了吗?苏云音抬眼望向映月,映月也是一脸的不知所谓,问道:“季将军怎么此时来了?”苏云音思索一阵,还是不得缘由,便吩咐道:“请他进来罢。”
“是。”映月走到门边传话于尤公公,尤公公这才往前院去传季英前来。须臾,尤公公领着季英进了后院,在门上回了话,映月打开房门相请,季英说道:“娘娘是皇后,微臣只是外臣,劳烦姑娘传话了,微臣便在门上回话便是。”
映月顿了一顿,直视着季英,谁说军中全是粗鲁的汉子,至少眼前这人,便很是重视男女大防,除了生的硬朗些,丝毫不见粗鲁的影子。映月立马欠身一礼,回道:“多谢将军了。”随后便进了屋,将季英原话传于苏云音。
苏云音也未曾与季英打过交道,今日看来,也还算留下了个好印象。苏云音看着外边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的模样,必然冷的厉害,于是吩咐道:“给季将军倒杯热茶罢。”
待季英谢过苏云音茶后,苏云音才问道:“不知季将军此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回娘娘的话。”季英回身一抱拳,动作过大,抖得一身的铠甲哗啦作响,“微臣并无要事,是皇上走之前,派了微臣前来保护娘娘周全。”
“皇上走之前?”不知为何,苏云音又想起了南宫渊走时的背影,问道:“可与胡邮有关?”
“这……”季英抱着拳,这些军中之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着。尤公公似乎看出了季英的顾虑,上前一步,小声说道:“皇上午膳左右,还询问娘娘军中是否庆贺新年。便是早前在宛城时,也和娘娘共同商议战事,并不见避讳,季将军有话不如直言。”
季英想着苏云音既然已经猜到了胡邮,想必还能为此出谋划策,便也不再顾虑,回道:“此前,皇上令微臣引出大理太子,务必击杀,微臣无能,被他逃跑了,向着西凉的方向而去。他此去,也是狗急了跳墙,领着西凉之兵进攻宛城,虽然西凉精兵早在宛城大战时折损了许多,然,仍是不可小觑。是以,皇上领兵前去相救宛城了,走前吩咐微臣护得娘娘安全。”
此前在宛城中军帐时,苏云音也听了一些。却很是奇怪,虽有公羊栗保护,但胡邮与金旈二人皆是重伤,且胡邮贵为太子,宛城之仇何时不能报?既然逃过了季英等人的围截,为何不赶紧回营养伤,偏要此时去西凉。西凉经此一劫,只怕未必能如胡邮之愿,听他调遣。这其中有太多模糊不清的问题在,只怕胡邮的想法没那么简单。苏云音暗忖一刻,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抓不住,只能一面琢磨着,一面说道:“如此,本宫的安全便要有劳季将军了。”
“微臣分内之事罢了。”季英回了话,便要躬身退下,只听屋内苏云音突然说道:“既然西凉那边有了动静,虽然临淄离得远,也该防患于未然。毕竟年下了,将士们难免有些懈怠。”
“微臣谨遵娘娘吩咐,必将加强巡逻。”季英一抱拳,“娘娘若无事吩咐,微臣便告退了。”
因着季英在门外回话,映月实在不好关门,是以经方才的寒风,那么吹一遭,屋内也冷上了许多,映月也有些瑟缩。这边尤公公领着季英出了后院,映月便掩上了房门,赶紧装了手炉来于苏云音捧着。摸着苏云音的手果然冰冷,再一探茶壶,也已经凉透了,映月一边哈着气暖手,一边提着茶壶重新换了热茶来,见苏云音若有所思,为她满上一杯滚热的参茶后,笑着随口问道:“娘娘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苏云音抿了一口参茶,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茶杯边沿,念叨着:“胡邮为何要以身犯险呢?”
“胡邮?那个大理的太子?许是他不觉得在以身犯险也未必。”映月毫无心计,于军国大事一窍不通,便是文思也不通达,所以听着季英的汇报,只是稀里糊涂的,也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见苏云音问,才胡说了两句。
映月看着屋中别无他人,便走过去,在苏云音的脚踏上凑合着坐了,抱着双膝,说道:“娘娘只管养着身体才是,想这些个做什么?宛城自然有皇上做主,不日必有结论。这边临淄城中,又有季将军坐镇,谁还敢来放肆不成?”
苏云音总觉有大事要发生,好似抓到一点蛛丝马迹,被映月突然这么一打岔,分了心神,便再也想不起来。回头想想映月的话,还算有几分道理,且季英加强了巡逻,暂且应该无碍。苏云音叹了一口气,只求近日能安宁地度过,也希望自己是想多了罢。
苏云音歪在炕桌上,一手托腮,算着路程,南宫渊夜里才到宛城,这场大战又不知还要持续多久,只怕夜长梦多,苏云音心中实难安定,不自觉地低语道:“唯盼皇上能早日回临淄。”
此意非彼意,苏云音无心的一句感慨,引得映月捂嘴一笑,又害怕苏云音处罚,只得勉强咬着唇忍了,小声地说道:“皇上才不过走了一二个时辰而已,只怕连宛城还未到,再快,也得好几日才能返回临淄呢。皇上武功高强,又有大军同往,娘娘何必这般担心呢?”
“我并非担心皇上。”苏云音摇摇头,映月困惑地睁大了眼睛,问道:“那娘娘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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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是我想岔了罢。”苏云音拢了拢被子,“我是担心临淄城,总觉有大事要发生般。”
“临淄能发生何事?”东夜这么多年来,可从未听说过有人攻打临淄的。映月瞧着临淄也不像是富庶的城池,攻打临淄也得不到些许好处,实在不能明白,还能发生什么大事。映月站起身来,为苏云音捏着肩膀,说道:“娘娘放心,便是发生了大事,也还有季将军呢。想来娘娘必是劳累了,才这般杞人忧天,奴婢为娘娘捏捏肩膀,娘娘歇会儿午觉,兴许也就好了。”
苏云音思来想去,也不能想出些端倪来,只好作罢,歪在炕上,歇了。
不多久,临淄果然下了一场大雪,绵绵延延,一直到次日的午后才歇,屋外白茫茫一片,连院外的松柏也压弯了枝干,至于那几盆梅花,早就淹没在了大雪中。尤公公在院中扫雪,映月扒拉着梅花,好容易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便叫了尤公公帮忙,将那几盆花,全数搬进了屋。
映月抖了身上的雪沫子,一边哈着气暖手,掩上房门,抱怨着:“这鬼天气,动不动不下雪的,实在冷的厉害。这几盆花,好端端的,经昨儿那么一冻,还不知能不能养活了。”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梅花亦然。越是寒冷,它便越是开的灿烂,梅花又岂是能冻死的?”苏云音一阵好笑,招呼映月和尤公公过来火盆旁边暖手,一边赏着窗外的大雪,一边说道:“瑞雪兆丰年,这可是个好兆头。”
冷成这般,还能是好兆头?映月不以为然,瘪瘪嘴,安静地在火盆边上暖着双手。
“姑娘还别不信,娘娘这话很是。”尤公公附和道,“临淄今年可不就是一个丰年吗。”
映月不以为意地反驳道:“临淄不过是宛城的一个县罢了,便是丰年也不过尔尔。”
“姑娘此言差矣。”尤公公双手暖和些,便拢在宽大的袖中,说道:“早起,奴才去开院门时,瞧着街上走过十多辆粮草车,听说下午还有十来辆呢。以姑娘看,可算得上是丰年?”
映月还未答话,苏云音却抢先问道:“有几十辆粮草?”尤公公笑着说道:“娘娘也觉不可思议吗?若不是奴才亲眼所见……”话还未说完,便听苏云音呢喃道:“粮草,几十辆车的粮草。”突然,苏云音恍然大悟一般,“是了,粮草!我怎么忘了这事。”
“娘娘?”尤公公和映月尤是瞠目结舌,这边苏云音一脸焦急,喊道:“快,传季将军前来。”两人茫然不解,苏云音急道:“快去,再晚一步,只怕临淄不保!”听着临淄不保一话,尤公公吓得一个哆嗦,险些没站稳,他不敢怠慢,立即应下,跑了出去。因着心里恐慌焦灼,经过门槛时,绊了一跤,又慌里慌张爬起来,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临淄一个县城罢了,不过弹丸之地,城墙低矮且不牢固。城中将士已随南宫渊去了宛城,仅留不过数千人,加上临淄原有的守备,只怕也不足万人,实在危急关头,必须做好完全准备。苏云音赶紧从炕上下来,取了披肩系上,吩咐道:“映月,你快去通知城中百姓,以防万一。”映月还欲询问,苏云音催促道,“还不快去。”映月这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