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蛛丝马迹
厉啸回到府中,将历年府志卷宗又重新翻查了一遍,却仍是一无所获,顿感头痛不已。以往他地位崇高,一心扑在修行上,哪有多少心机做这些文书工作,没成想今日却是难为大真人了。
既然卷宗里找不到线索,他索性将府中官差一一唤来询问,这些油滑地头蛇知晓许多坊间秘闻,或许就有卷宗里没有记载的线索。
花了半天时间,厉啸总算从个老差人口中刨根问底找到点怪异之处。
静月庵每年都有两次剃度皈依,每次少则一二人,多则八九人,从没有断过一次。奇怪的却是这庵中比丘尼总是那么点人。
厉啸正要继续追问,突然窗口处传来乌鸦嘎嘎叫唤声。
扭头看去,一只黑漆漆的乌鸦叼着张黄符在窗台处跳来跳去,丝毫不惧怕人。
厉啸面色古怪,莫非是言兮灵有东西要给他看?他挥退老差人,从乌鸦口中接过符纸,朝着自己眼睛指了指。
乌鸦嘎嘎点了点头,扇着翅膀落到案上安静不再动弹。
厉啸将符灰抹到丹凤眼上,熟悉的黑白视界顿时充斥他眼前。
这回黑白视界似是站在枝头随风摇晃,应是言兮灵驭使的雀鸟视角,树下站了个普通农人装扮包着头巾的汉子,只是那把显眼灰须一下就将其身份出卖。
灰须僧在树下不停踱步,不时抬头远眺,显得颇为急躁。
厉啸心下猜测他在等背后之人,也平心静气地看着,更借着这黑白视界观察外面的景色,倒是颇为奇妙。
树影摇动,灰须僧似是被阴风激着般搓了下臂膀,树影下却幽幽传来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
“说了少见面,这次又寻我何事?”
厉啸在黑白视界中看到个身披斗篷遮盖了面容,身材中等,只身影略显瘦削。
总算出来了,这应就是灰须僧口中高人,兰空寺种善因一事背后隐藏之人。
厉啸顿时打起精神,凝神听着二人言语。
灰须僧耸着肩搓手谨慎问道:“昨夜寺中按高人法门给个布商施了术,布商今日一早却犯了癔症,连带我们下一单生意都黄了。所以小人特来问问高人,布商那癔症可与寺中施术有关联?”
斗篷人听了灰须僧的话忍不住踏前一步,旋即察觉不对又退回原位,语气平淡问道:“你们可是完全按照我所传法门施展?”
灰须僧赔笑道:“这是当然,寺中哪里敢将高人法门改动一丁点,往日里施术也不见有异,只有这布商是独一例,所以小人特来问问。”
斗篷人点点头,一侧袖袍微微晃动,似是在掐算什么。
良久这人才从袖中取出一柄形制怪异的错金青铜法铃,递到灰须僧面前。
“你们且把这铃带回去,施展法门前后各摇一百零八下。”
灰须僧眼前一亮,躬身双手接过。
斗篷人似是极不耐烦,袖袍用力一挥,身形渐渐如烟般飘散,只留下句话在寒风中回荡。
“无事莫要再唤我,把这次分成提前缴上来。”
灰须僧躬着身连声称是,直到面前再没有一点动静才直起身来鬼祟张望了一圈,如获至宝般将法铃放在怀中用手按了按,这才往兰空寺归去。
黑白视界重重染上色彩,厉啸坐在椅上撕了张纸条疾书,绑到乌鸦腿上,将其送到窗边远去。
厉啸正想唤来老差人继续询问,突然想到什么,将门窗一关,坐在案前随手翻开一册佯装正在查看,实则他已将一副心神投入到兑换商栈百宝库中。
普通替身符三张,30点,召唤替身一名半个时辰,需分出神识操控,金丹以下不可识破。
他心念一动,三张符纸就突兀出现在他手上,这就是能在监察使面前隐藏自身行踪的最大凭依。
就是有点贵了,厉啸肉痛地摩挲着三张剪成小人状黄符,就这粗制滥造的模样就快花光他赚的液化点。
他又在商栈百宝库中细细寻找一番,将之前心仪的几样武器重又对比一遍,随即手上寒光一闪,现出柄隐隐散发火气的短剑。
赤炼,10点,天火中锻造的寒铁剑,剑柄为雷击木造就,对邪祟阴气有微弱克制作用。
赤炼剑游龙般绕过指尖,舞出一蓬剑花,厉啸满意地点点头,此剑简直如为他度身订做,手感一流。
虽然这把剑是难得的利器,但终归仍是凡铁。
只是若按泽林怙主圣尊传承的阴损德性,剑上自带的天火雷霆气息倒是剂对症的药。
利剑入鞘,仿佛自己又变回到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厉啸刚刚失落的心情又稍微好起来一点点。
他正要合上案上册子再唤来老差人,眼睛在不经意间却瞟过一行字。
法号玄慧,俗姓花,闺名子颜。
厉啸伸出的手悬停不动,脑海中如被投下颗巨石,涟漪层层扩散。
俗姓花,这不是引起兰空寺惨案那胥吏的姓氏?
这姓氏在临空府极为少见,哪怕他翻阅了多年卷宗,除了那胥吏就再无见过花姓之人。
难道玄慧与花胥吏有什么关系?
厉啸急急翻阅那册子,玄慧于十八年前剃度,时间正是兰空寺惨案发生前后,剃度师则是当今静月庵庵主净念。
他复又想起,李宏曾说过净念曾提出想让他女儿剃度入庵。
老差人则言道静月庵剃度皈依从不断绝,庵中比丘尼却不见增加。
册子一合,厉啸再也坐不住,从怀中掏出根小巧兽骨啪一声折成两段。
他将一段咬在口中,另一段从烛火上撩过,那半段兽骨顿时燃起绿焰。
厉啸耳中传来阵凄厉风声,幽佗玲那一口软绵纯正官话忽远忽近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