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成亲
第107章成亲
我睥一眼玄一，轻声道：“玄一，从前是我小瞧了你，也错信了你。我知你受命于帝君，骗我也是听旨行事。但我……总之，你无需如此死乞白赖，或许哪日我想通了，会主动来找你。但如今，只被世上唯一的挚友欺骗这一项，恕我无法原谅。”玄一瞬时收起一脸嬉笑，咬着下唇道：“苏苏……”
我笑道：“神策大将军请入府。”侧身摆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玄一收起一脸散漫，深深看我一眼，随着引客门童进去了。
门童看着三辆大马车，一脸不知所措对我道：“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我看了车夫一眼，又望了望远处被堵住的宾客及随从。这许多东西自然不好一一抬进府中，台阶太多又无法直将马车赶进去。
我叹一口气，笑道：“自偏门入，驱车拉至库房。”
过了半个时辰，迎亲队伍在敲锣打鼓声中来，除了公孙府和苏府的人外，还有许多凑热闹的百姓跟着迎亲队伍一路至苏府门口。
车舆至，站在车外的女侍正是小十三。小十三穿一袭碎花翠纱百合裙，煞是可爱。
见我正看她，眼中骤明，绞着手里的帕子朝我使劲嘟嘴。我一下子笑出了声，朝小十三瞪一眼，叫她庄重些，接着行至车舆旁。
我并未急着接出长命，转身朝门童看一眼。门童会意，抬了三盘雕贝漆花食盘上前道：
“今日我家主人成婚，迎娶夫人进府。此等喜事，当与众人共庆贺，特备下薄礼赠于诸位！”
说着三名门童抓起食盘中的干果金叶子，撒向空中。
红纸包的糖果，薄如蝉翼的金叶子，红彤彤的大枣，晒干的桂圆在空中坠落飞舞，趁着众人哄抢的空档，再各赏迎亲送亲队伍里的人每人一小荷包的辛苦礼。里面同是装着一些干果，还有五片金叶子。
管家曾同我商量送什么辛苦礼，我倒是以为，送什么都不如送金送银来得实在。我寻常又喜欢送人金叶子，便定了每人五片金叶子的辛苦礼。
小十三掀开金玉碎片做成的门帘，我伸手将长命接了出来。
长命抓了我一把，我拍拍手背安抚长命。领着蒙着盖头的长命跨过火盆，一路引着长命上台阶，跨过门槛，走进苏府。
按理说新郎应当抱着新娘子跨过门槛才对，可我实在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莫说头上顶着十来斤金饰的长命，纵然是平日的长命，我也不敢应承能抱得起来。
叩拜高堂，再拜天地，夫妻对拜，为行合卺礼。
厅内设五彩斗纹八仙桌百桌，宾客按品阶大小、尊贵程度分坐上中下位。
每桌先上二对香，茶水及手碟。有蜂蜜花生、怪味腰果、核桃粘、雪山梅、四干果；蜜饯银杏、蜜饯樱桃、蜜饯瓜条、蜜饯海棠四蜜饯；青枣、枇杷、桑葚、山竹四鲜果；都是捡时鲜的、顶级的摆上。
入席后先上冷盘，接着是热炒菜、大菜，甜菜依次上桌。如今太后还未至，桌上便只摆着各样干果鲜果及蜜饯。
婚堂在宴席厅正上方，除了蒲团之外，台阶上摆凤座，右下方是太师椅。公孙孙一紧跟着迎亲队伍而至，今日的公孙，难得带几分温情。
管家忙于四处照看宾客，府中家仆往来匆忙又有矩。堂下露天处架起戏台，请了帝城最好的黄梅戏班子，唱的正是一出天仙配。
我看着站在远处，默默望着穿嫁衣的长命拭泪的公孙孙一，心里顿时莫名觉得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阿爹阿娘，如今在何处。
若阿娘知道我真娶了个女儿家做妻的话，定会笑到肚子痛的。
阿爹呢？阿爹会说，小阳离，世人面前的你，是个男人，从言行举止到生活习惯，你都必须同真男人一样。
我走近公孙孙一，笑道：“嫁女的心情如何？”
公孙孙一忙放下大袖，对我道：“大抵，自己珍养多年的明珠，白白转手他人，心里说不出的百转千回。”
我笑道：“只这一通酒席，就费了上万两白银。还不算请厨子的、请戏班子的。公孙相说是白白转手，可真委屈着我了。”
公孙斜睥我一眼，冷哼道：“老夫为独女准备的嫁妆，可绝不少于你送来的聘礼和这些花销。”
我挑眉轻笑，从一旁取来白玉奶茶递过，道：“公孙相尝尝，听说太后喜喝奶茶，今日宴席的茶水，便备下了这熬煮过的白玉奶茶。”
公孙孙一的神情陡然一变，一抹失意从面上一闪而过。接过茶吹轻两口，放在鼻端闭目一嗅，微抿送入口。
公孙孙一出神道：“当年老夫在南疆征战时，那里人爱用牛奶和茯苓茶混一起煮沸，熬煮上半个时辰，奶色暗淡发黄才能喝。既不如我们青州茶色清明澄亮，也不如青州的茶幽香淡雅。”
“可正是那碗浑浊的奶茶，支撑着老夫在南疆征战十余载，使青州的百姓不受铁蹄战乱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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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此茶醇厚，奶香四溢。与青州的茶不同，但确实是好茶。公孙相，也曾是英雄少年。”
公孙孙一眼神骤明骤暗，轻笑着摇头。
我不忍道：公孙相先前做的那幅画……老翁的篓子里有足够的鱼，为何还要乘着木筏向风浪更深处去？”
“公孙相当年，为百姓之安宁征战，如今筹谋多载，几欲逼近风浪。可想过曾以性命守护的百姓？”
公孙孙一瞬时成一池不动声色的深潭，重重将白玉奶茶砸在桌案上，奶白的茶汤滚出琉璃盏，在桌案上散落。
公孙道：“不是老夫要制造风浪，而是风浪，逼得老夫不得不现。”
我知道再劝无益，便道：“总之公孙相送来的嫁妆，都是长命一人的。反倒是我，平白要向公孙相磕个头，算来，还是我吃亏。”
公孙孙一目露精光，看我半晌道：“人都道你贪财喜宝，目无规矩。老夫看来，国师是身在红尘，心已出世。”
我笑道：“何谓心已出世？”
公孙孙一道：“身在高位，却不慕权贵。钱财无数，然失之亦可。心有猛虎，能细嗅蔷薇。”
“老夫年轻时，何尝不是如此！”
我淡淡一笑，道：“为局势所牵绊，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