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雨不寐
月书装聋作哑,闭着眼当死尸。
头上的痛感还未曾消尽,她缩了缩着脖子,心想自己就当被狗咬了。
夏日里滴漏声绵绵无断。
她面上落了一层阴影,汗湿的鸦发黏着脸颊,原本干燥的唇开始变得嫣红饱满。
男人节骨分明的手指按在浅碧色的襟口,半晌,他低下头。
日光灼灼,松萝堂外,温掌事立了许久,不知从何时起,她再听不见明间里传出的响动。
日上中天,面露忧色的女子终是朝内唤了声殿下。
……
宋希庭出来时神色极冷淡,唇色深了几许,台阶上树影婆娑,他掸了掸衣袍,却怎么也掸不去那股若有若无的桃子味。
温掌事问怎么了,宋希庭答得心不在焉。
穿堂风扫过落叶草木,轻卷着衣摆,走了很远距离,男人扭过头看了眼身后。
却见流水逐飞花,云散了无踪迹。
那一头,扶青跟采烟迫不及待扑到明间,可两人左右看了看,偏找不着月书的影子。
“月姐姐?”
内室的角落里,面色绯红的少女正在梳理头发,她一手抱着铜镜,目光从暗黄的色泽里偷窥窗外的白昼。
脖颈上绽出的胭脂一点一点蔓延至心口。
她怎么也无法平复急促的心跳,挫败感铺天盖地袭来,月书于是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扶青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吓得大喊道:“月姐姐你不要想不开!”
月书扶着额,哭笑不得。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
扶青忐忑不安道:“我方才在屋外听到里面的声音,像是有东西重重摔到地上。屋里只有你跟殿下,我瞧殿下平安无事走出来,就猜你是摔着了,是不是……”
怕说出来让月书觉得丢脸,扶青忙拍了拍自己的嘴,改口道:
“摔着了也没事,我刚才叫采烟去请大夫。”
她走近后见月书脸色不正常,皱着淡眉愁道:“你那儿摔疼了?怎么待在这儿?”
月书长吁短叹,想到方才过去的事,脑子里乱的一塌糊涂。
“我想一个人静静,不用看大夫了。”
扶青听她嗓音也不正常,更愁了:“怎么能不看大夫?”
月书知她是好意,可这点事看了大夫丢人,她便扯道:“我是心病。”
“心病?”
“对,你不用瞎着急,跟着采烟把大夫送回去,而后吃个饭,等你们回来了,我人也就好了。”
月书安抚她,抱着怀里的大铜镜像只乌龟一样趴在角落里,看样子是不准备挪身了。
扶青蹲在一旁挠头,好奇道:“方才明间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月书苦恼:“说出来你不信。”
扶青睁大眼,连忙摇头道:“月姐姐说什么我都信。”
月书还是苦恼:“殿下说他爱慕我。”
扶青:“……”
“咳咳,月姐姐,你这就――”
“你不是说,我说什么你都信么,这会儿就开始变了?走走走。”月书扭过头,挥手赶她,“去厨房里瞧瞧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带一份。”
扶青一张苦瓜脸,有口难言,再三确认她没事后这才退了出去。
月书一个人重新换好衣裳,摸到脖子上的汗,嫌弃地用帕子用力擦了几下。
想到宋希庭曾说的话,她头大脑袋疼。
什么叫从前也不是没有过,难道他们之间关系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月书躺倒床上,翻来覆去,肠都要打结了。
照他如此娴熟的手法推断,想必在她未曾失忆之前,两个人大概率把该做的与不该做的都做了。
她恹恹不已:“看不出来,没有摔头我也是个大傻逼。”
有了这个认知,往后几日月书皆是无精打采的。
这一天阴雨,她捧着一碗粥,檐下坐着看天。
松萝堂里的小丫鬟都在屋里玩月书给她们做的大富翁游戏棋纸,刘长史来时谁也没有看见,以至于他走到身旁,月书竟都没有发现。
穿着青烟色衣裙的少女慢慢喝粥,眼眸半阖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月书?”
听到耳边有男人的声音,她干脆脸都埋在碗里,心想自己也是魔怔了,这才三天没见府里的男人就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