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夜半杀机
第202章夜半杀机夜风簌簌,巍峨皇城灯火摇曳。
就在昨日,麓央帝都下起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直到今日黄昏才雪霁初晴,雪后的天最是寒凉,团团阴霾笼罩着燕州皇城,不仅街上行人甚少,就连皇宫内都沉静下来。
麓央帝休朝四日,云朝奉皇命将战后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毫无瑕疵,不仅安抚民心,还体恤民情,引得燕州百姓们称赞不已。
人们纷纷传颂这四殿下何等风姿风华,一时间成为了帝都的一段佳话!
对于这四殿下权御手段,朝中大臣心知肚明,却无一不佩服之至,诸子夺嫡的案例数不胜数,但如云朝这般能在段时间内把持朝局,既夺取了先机,又赢得民心的例子还是少之又少的!
这日夜,天子寝殿,明烛如炬。
一道身影身披银裘,踩着薄雪踏踏而来,守在门外的宫人们看清来人,急急福身行礼,“骁世子!”
明骁点了点头,除去了银裘大氅交给宫人,余下一身银色云涛纹绣锦长袍,冬日流水般的月华倾泻而下,照的银丝绣线夺人眼目,华贵不已。
宫女们齐齐低下头,几乎不敢直视那张俊朗恣意,容冠天下的面容,他的容貌与四殿下同样惊艳,只不过四殿下温润舒朗、看上去平易近人,而眼前这位西楚赫赫有名的世子则是桀骜与张扬,不似那样容易相处。
明骁对几位宫人扫了一眼,随口问道,“皇上可歇下了?”
“回世子的话,陛下未曾歇息,彼时正在夜读!”站在最前方的一位公公躬身回复,语气恭敬轻缓。
明骁‘嗯’了一声,不等宫人禀报,已然推门进去。
那小公公吓了一跳,急急追上去,被殿内听闻动静从内阁走出来赵公公瞪了一眼,挥了出去。
赵公公迎出来向明骁行了一礼,谄谀道,“世子,这么夜深露重地赶到殿来,也没着人通秉一声!”
骁世子到麓央也有大半月,脾气秉性也让人摸透了少许。
这世子爷素来顽劣不羁,在宫中这半个月更是不理世事,将皇宫搅得一团糟,皇上病重,他极少来探望;内忧未解,燕州一片杂乱,他更是不会帮忙,人们看在眼中,哪敢多做指责,谁让人家是长乐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也是当朝陛下的亲外甥呢,连陛下都紧着纵着,旁人还能说什么!
赵公公这句话虽然礼貌客气,但也在下意识的提醒这位世子不该擅闯皇上寝殿。
明骁呵呵一笑,觑了那人一眼也不作理会。
赵公公摇头跟上,叹息这位世子爷不通世俗,还是没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殿内暖如春日,热气兜头而来,让人有些气闷,不远处熏炉中香烟袅袅,缕缕不散,明骁抬手挥了挥眼前的雾气,转入内阁,便见到皇上正在埋首于画案前描摹,在听到脚步声响后,抬起头,见到明骁也吃了一惊。
赵公公连忙上前请罪,明骁已然打断他,‘意思意思’地俯身行了一礼,“外甥拜见舅舅!”
这称呼于理不合,听起来更像寻常人家的请安问好,哪里是像在皇宫请安的规矩。
赵公公吸了一口冷气,手中的拂子都抖了抖,“世,世子爷…”说来明骁也是在西楚宗室长大的,就算去了昆仑山几年,也不至于将宫中规矩全部抛在脑后吧!
他一边给这位旁若无人的小主儿使眼色,一边偷瞟着皇上脸色,谁曾想,两人都不甚在意。
皇上放下墨宝,轻笑,“听朝儿说你今日忙得很,怎么今日舍得抽出时间来看望朕?”
话中明显有轻嘲之意,却笑意浓浓。
明骁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笑着道,“舅舅不要因为云朝是您的儿子就偏向于他,甥儿虽不知他对您说了什么,但也敢肯定他必然是没进好话,甥儿与他自小就不对盘,现下,麓央是他的地界,他可不是可着劲地诋毁我吗!”
赵公公听在耳中,嘴角抽了抽,前几日,四殿下不过是照实答话了陛下的询问,他的恶迹比起四殿下形容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怎谈得上诋毁!
“哦?是吗!”皇上却并不在意他的话,闲在地执起茶碗,细细端详他挺拔修立、飘逸无忌的风姿,想在那张俊颜上找寻自己和妹妹的影子。
常言说道,外甥随舅舅,自第一眼见到这个大外甥以后,他心中便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喜悦,这眉眼、这鼻、这唇,都精雕玉琢地刻在脸上,与他那最疼爱的妹妹别无二致,更是有三分像了自己!
他年幼登基,妹妹身系国家安危,自愿和亲嫁到西楚,异国他乡,一介女子独身前去,本就成了他这做哥哥的人生中一大憾事,更何况自己那般耀眼灼目的妹妹竟年纪轻轻便烟消玉损,更是让他心痛万分,如今,见到妹妹遗留的骨肉,竟是说不出该哀凉还是该欢喜。
麓央帝端详了许久,垂下眼眸,手指在桌案上叩了叩,赵公公会意,立刻吩咐人进来收拾。
明骁目光越过收拾桌案的众人,悄然偏转了眼眸,瞧向那鎏金广案后一身团龙轻袍的皇上。
那是麓央天子,也是自己的舅舅,明明是比他爹年长不了几岁,却在这半月间憔悴的像个垂暮老人。
他的眸光从他有些暗黄的颜面上掠过,薄唇一抿,长睫轻巧地垂下。
“都下去吧!”麓央帝向身旁听候吩咐额宫人摆摆手,沉声吩咐,一行人领命后退出殿外,倒是赵公公,伫立在案旁没做理会。
“你也先下去吧!”麓央帝又道。
赵公公讶异抬眼,敢情陛下这是要单独与这外甥叙话啊,他唇角一抿,有意无意望了明骁一眼,颔首应了声‘是’,也退身出了房门。
殿内寂寂,明骁侧耳听着门外响动,确定无人旁听,才笑眯眯地走近案前,“舅舅支走赵公公等人,是有话对甥儿说?”
皇上啜了口茶水,展颜笑道,“你这鬼机灵倒是遂了你娘!你深夜来寝殿找朕,怎么反倒成了朕有话要说!”
明骁神态轻松,黑黑的瞳仁轻动,“我是有话要说,但舅舅听了可不要生气!”
麓央帝笑了笑,原本便与西楚帝不同,他年幼登基,自小便深谙帝王之术,听惯了口蜜腹剑地阿谀奉承,学会了如何在波涛汹涌的朝堂中立稳脚跟,近些年来,自是没有人敢公然唱反调。
但自从明骁到来后,却从不曾按常理出牌,这也使得听惯了违心之话的他兴趣盎然,此刻听着这声‘舅舅’更是叫得他软到了心坎。
“哦?你倒说来听听!”
明骁笑意不变,闻言早已后撤一步,躬了躬身,“舅舅,如今麓央朝局已定,甥儿的任务也完成了,今夜过来是想跟舅舅告辞,返回西楚了!”
麓央帝唇角的笑意顿收,搭在案上的手指也曲了曲,面色果然阴沉下来,一张俊秀但苍老的脸庞上覆了曾薄霜。
“舅舅,都说过您不要生气的!”明骁挑挑眉,见形势不妙,早已闪到一边,皇伯伯的性子他摸得准,可这个舅舅却不一定!
“你过来,到朕近前来!”麓央帝勉强掩住神色招了招手。
明骁想摇头,但看到舅舅焦黄疲惫的面色还是作罢,‘善解人意’地凑上去几步,却依然隔着不宽不窄地桌案。
麓央帝气笑了,“你躲这么远做什么!难道朕还会动手打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