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吻
第六十四吻
港城的夜深之后,笼罩下来的只是乌黑的天际。
温月沉默了两秒,在桌下悄悄拽住了陈濯的衣袖,生怕他冲动之下说了重话。
可他面上表情依旧沉稳,仿佛此时此刻只是在经历一场商业谈判。
可能只是这次谈判对象经验太过老到,条件太过刁钻,他无法同意,仅此而已。
但温月知道他不是。
她悄悄握住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像是风暴开始前酝酿的前兆。
“您这也太仓促了。”他忽然呼出一口气,而后不轻不重地开口,“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和我们知会一声。”
“现在不就告诉你们了。”老爷子轻咳了一声,“就是让小月回去做个准备,你妈妈那边,小时候也提过这件事,你回去就打个电话告诉她。”
这话头,就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温月嘴唇张了张,刚想开口,就被用眼神压了下去。
“她母亲同不同意还不一定。”陈濯的调子有点沉,“做什么准备,二房那边也都不知道,您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嘛。”
“开玩笑?”老爷子的语调忽然拔高,“到底是我和你开玩笑,还是你和我胡闹?!”
“陈濯,你自己搞不清楚?”
屋内的气氛忽然静得落针可闻。
温月心头一紧,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了,低着头完全不敢说话。
“你从小到大都是个让人省心的,也不给我多添麻烦。”老爷子目光扫过两人,带着无奈和费解,“怎么就我临死前,非要给我惹个大事出来?”
“您觉得是大事。”陈濯语气平静,“但也只是您觉得,别人也不会介意的。”
温月看着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集,第一次感觉到她的无力,她甚至不能以任何资格插入这段谈话当中,连旁观者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她就是参与者,是让老爷子伤心生气的共犯。
“我不介意?!”老爷子忽然激动起来,话里竟然带着哭腔,“我当年不介意,可是你爸妈又怎么走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温月听得心惊肉跳,屋里的气氛忽然就骤降了下来。
陈濯没说话。
她只敢盯着桌上的花瓶里的洋桔梗,花根浅浅地埋在水里,花瓣看起来已经有点打蔫,看起来无精打采。
老爷子越说越激动,扶着桌子站起身,竟然哭了起来:“出去!你现在出去!”
陈熙在楼上听到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情况,赶过来看了一眼,看着老爷子的眼圈都红了,愣在门口,被守在外面的敏姨叫了出去,顺手直接把门也关上了。
陈濯也不争辩,推开椅子,作势要往外走去。温月跟着一起站起身,却被老爷子忽然叫住了。
“小月。”老爷子说,“你留一下。”
她愣了一下,听到老爷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给爷爷个面子,听我两句话再走。”
陈濯站在门口,和温月对视的瞬间,看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和老爷子留下句“保重身体”,才出了门。
他一走,老爷子却像是忽然失了力气,看样子就站不稳了。
“爷爷。”温月连忙走过去扶他:“我叫敏姨进来吧。”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等一会儿吧,小月,就让我这个老爷子先厚着脸皮和你说两句话。”
这句话说得,她心里听得实在难受,也不好再坚持。
她扶着老爷子缓缓坐在太师椅上,帮他擦了擦眼泪:“您说,我听着。”
“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他望着她的眼神更多的是沉寂的无奈,“陈熙也和我说了前因后果,我知道完全不干你的事,也让你跟着挨训。”
她摇了摇头:“没事的,爷爷。”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苦楚:“这段时间,是不是你觉得我这个老爷子是个无理取闹的老顽固?”
她继续摇了摇头,“我没觉得。”
是真心没有。
换位思考,站在老爷子的位置,恐怕她一时也会难以接受。
“我时日不长了,你也能看出来了。”他晃了晃空荡荡的袖子,“本来觉得你和小熙挺合适,可闹成这个样子.......现在惹成这样……把你卷了进去,又不让你和陈濯在一起t,是蛮不讲理。”
他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但我也有我的难处。”
“我为什么今年冒着丢了老命,都要回来看看陈濯父母。”他拍了拍她的肩,“是我对不起他们,我也怕对不起你们。”
温月愣住了。
老爷子很少提陈濯的父母,家里忌讳,都缄口不言,她只知道是车祸意外,两人丧生,别的一概不知。
她还是第一次听老爷子说起陈濯的父母。
他的母亲名字很温柔,叫梁和静。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梁家和陈家二房关系很好,两家是世交。
小时候二房陈恺的爷爷还开玩笑要订娃娃亲,只是后来陈家二房随着大房把经营的重心都放在了港城,越做越大,逐渐也就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