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第二十八段 - 关河旧梦 - 橘南以北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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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第二十八段

沙远连忙起身,恭敬地说道:「总督栽培之恩,卑职没齿难忘!若是朝廷委以重任,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荣仲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道:「目前这只是朝廷的一种想法,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去见了贾师傅,这是糊涂之举!」

沙远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是,卑职知错了!」

荣仲华哼了一声,说道:「此总督非彼总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总督在练兵治国这方面,太后一向是非常信任他的,西岳国有什么事情不是苏总督的主意?你别看他现在不问朝政,朝廷看似冷落了他,但实际上,就连我也是他的搭子!今后做事,务必忠心!自己心里要有一杆秤,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明白吗?」

沙远连忙说道:「总督教育的是,卑职铭记于心!卑职知错了,这就去向林总督赔罪!」

……..侍从快步走到苏缙忠身边,低声禀告道:「总督大人,沙远求见。」

苏缙忠微微颔首,沉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沙远闻声快步走进了房间,他跪在地上爬到了苏缙忠面前,随即俯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苏缙忠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沙远,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就打算这样一直跪下去吗?」

沙远说道:「沙远知道,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总督大人多说无益,请总督大人发落。」

苏缙忠冷哼一声,说道:「发落?你是谁呢,我又怎么敢发落你?你再不济也是个朝廷命官,从三品道台嘛,给翁同龢他们当枪使的时候,我就该办了你。」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我知道你今儿个来是有事要求我,否则你不会到这来见一个闲居的孤老头子。」苏缙忠的目光落在沙远身上,语气平淡,「当初你把我的命往死里踹,我都没有怪你,还有什么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沙远连忙说道:「总督大人此言差矣,您还是卑职的总督大人。」

苏缙忠打断沙远的话,说道:「你此来什么事儿?」

沙远说道:「听说朝廷要筹建新军,沙远,想请总督大人举荐。」

苏缙忠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沙远的鼻子骂道:「你居然还有脸说出来!老子当年带着西军打苏州的时候,天国的王秀成在那儿经营多年,那城墙修的有几丈厚,我看你,你那个脸皮比苏州的墙还厚!我跟你们家是什么关系?从你的叔祖沙甲三开始,一直到你沙张宝庆,还有你的叔伯沙宝林、沙宝行为之,一个个的不是我的同僚朋友,就是我的将领部下,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明白,我对我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这么过,你居然在我的背后捅刀子,你怎么下得了手?你帮着贾亮他们搞我,还想让我为他让出军机大臣的位置,你告诉他,让他想死!」

沙远小心翼翼地说道:「沙远有罪,沙远该死,今天惹得总督发这么大脾气,是沙远的错。」他微微欠身,低着头说道,「沙远今天暂且告退,等哪天……哪天总督气消了,沙远再来给老总督谢罪。」

苏缙忠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是要我举荐吗?怎么现在又要走?」

沙远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低声说道:「卑职之罪,断不敢再提举荐之事。

苏缙忠语气稍缓,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沙远闻言,缓缓起身,低着头走到椅子旁,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说道:「多谢总督大人再造之恩,沙远……」

湖广总督府,刘志云捋着胡须,看向任公,眼中满是赞赏,说道:「任公,你真是少年英才,老夫实在佩服!」

任公连忙拱手,谦虚地说道:「张大人过誉了,您才是翰林泰斗,一代文豪,晚辈实在不敢当。」

刘志云笑着点点头,指着身边的鸿铭,介绍道:「卓如,这位是鸿铭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了。」

鸿铭微微欠身,说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任公也拱手回礼,说道:「鸿铭先生客气了。」

刘志云看着任公,缓缓说道:「你的来意,老夫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只是,你老师南海先生的强学会,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老夫也只是略有耳闻,你能否为我详细说说?」

任公正色道:「张大人,强学会的宗旨,便是要联合天下有志之士,以朝野士大夫之力,共同推动朝廷进行维新,只有维新,才能救亡图存啊!」

鸿铭眉头微皱,说道:「我西岳自开国以来,从国体到典章制度,无一不完美优雅,早已是天衣无缝,何须再变?至于维新,刘大人和苏总督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任公摇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我西岳开展西学运动三十年来,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是,与绛国一战,却让我们彻底清醒,外学运动虽然发展了经济,但是体制却没有丝毫改变,最终还是难以自强,只能任人宰割!」

任公继续说道:「我老师经过十年的潜心研究,对国家积弊和维新之道可谓是了如指掌,我等学子对老师的学识和见解无不佩服!只是,这维新图强的道理虽然浅显易懂,但要让广大民众理解并接受却并非易事。正因如此,我们才成立了强学会,所谓学,就是要开启民智,让更多人明白维新图强的道理,探寻一条适合的自强之路;所谓会,就是要团结天下有识之士,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共同推动维新大业,张大人,我老师在京城振臂一呼,各界仁人志士纷纷响应,可见人心思变,这正是‘时势造英雄,风云际会正当时啊!」

刘志云听完任公慷慨激昂的陈述,捋着胡须沉吟片刻,问道:「那具体说来,你们都打算做些什么事情呢?」

任公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首先是办报!南海先生先前已经组织我们在各地尝试办报,宣传维新的思想,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如今我们打算去璟都创办更大的报刊,相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鸿铭慢悠悠地说道:「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脚下,藏龙卧虎之地!哪像有些个地方,随便弄点新奇玩意儿就能糊弄住百姓,你们那套说辞,在京城根本行不通!我敢断言,你们的报纸就算印出来了,也无人问津!」

任公自信地一笑,说道:「鸿铭先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既然敢来京办报,自然是有万全之策的,怎么会担心没人看呢?」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打算将报纸免费赠送,并且可以利用班房的报纸,加在京师邸报中一起送出去,隔日一版,每送一千份,直接送到军政各界官员和在京名人的手中。如此一来,还怕他们不看吗?」

鸿铭指着任公的鼻子说道:「你们这些书生,只会空谈阔论,说得好听!南海先生名声在外,号称要为天下人请命,结果干的却是这等偷鸡摸狗的营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任公神色不变,朗声说道:「鸿铭先生,此言差矣!我老师常说,维新乃是前无古人的伟业,自然要敢为天下先!若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又怎么能成就一番事业呢?敢为天下先,正是我老师的信条。」

鸿铭满脸不屑,语气尖酸地说道:「什么敢为天下先,我看是欺世盗名还差不多!你老师那本伪经考是什么信条?我看是窜乱六经,颠倒黑白!还有那本改制考又是什么信条?我看是投机取巧,野心勃勃,妄图冒险破坏!说到底,还不是拾人牙慧,效仿外沙雅各宾党那一套?」他顿了顿,斜睨着任公,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维新’?」

刘志云听不下去了,放下茶盏,缓缓说道:「鸿铭兄,慎言!雅各宾党不过是一群无国无君的宵小之徒,他们的所作所为岂能与南海先生的爱国情怀相提并论?」

鸿铭冷笑着转向任公,刻意把「爱国」两个字说得阴阳怪气:「说到爱国,我倒是想起来约翰逊博士的一句名言,可以翻译给你家南海先生听听。」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任公说:「爱国主义,是恶棍的最后避难所!」看着任公瞬间沉下来的脸色,鸿铭心中暗爽,继续说道:「换言之,打着假爱国主义的旗号,恶棍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刘志云拍拍任公的肩膀,低声说道:「莫怪,鸿铭兄说话一向如此,你别往心里去,他并无恶意。」

任公摆摆手,示意鸿铭不必再说,然后转头对刘志云说道:「关于学术上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若是要展开议论,恐怕得要咱们找个时间好好探讨一番才行。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请张大人定夺。」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刘志云,继续说道:「我老师对张大人十分敬重,常在我面前提起您,还说您是当今世上少有的能臣干吏。」他又看了一眼鸿铭,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老师还说,如今这强学会会长之位,非您不可。您若是不肯出任会长,引领我等前进,恐怕这天下就没有人能担此重任了!」

刘志云说道:「南海先生大才,领袖群伦,非他莫属,老夫就不掺和了。」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五百两银子算得老夫支持他的一点心意。」

任公叹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张大人!启超这便告辞了。」说罢,他起身向刘志云深鞠一躬,又向鸿铭略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京城皇宫,荣仲华放下手中的茶杯,威严的目光扫向下属,语气低沉地说道:「来人。」

下官连忙放下手中的公文,快步走到荣仲华面前,躬身问道:「荣总督有何吩咐?」

荣仲华指了指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微蹙,问道:「这些奏折,你是如何处置的?」

下官连忙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翻开看了看,恭敬地回答道:「禀总督,这份奏报已经处理过了,批阅之后誊抄整齐,等候您过目。」他顿了顿,又指了指旁边那一摞已经整理好的奏折,继续说道:「不光这一份,你看,另外一摞也都处理完毕了。」

荣仲华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问道:「谁处理的?」

贾亮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是我,还有庆王爷和其他几位军机大臣。」

荣仲华眉头一皱,语气不悦地追问道:「请问翁师傅如何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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