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叙述奥利弗与其好心的朋友们将要过的幸福生活(1)

第39章叙述奥利弗与其好心的朋友们将要过的幸福生活(1)

奥利弗的病症既严重又复杂，除了骨折的伤痛和没有得到及时治疗造成的后遗症之外，户外的潮湿寒冷使他一连几个星期持续发烧，浑身颤抖，他被病痛折磨得十分虚弱。但是，他终于慢慢地有所好转，有时还能含着眼泪说说话，说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两位好心女士的恩情，说他热烈地希望等自己的身体好起来以后能够做一些事来表达他的感激，表明自己心中充满敬爱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足以向她们证明，她们崇高的爱心没有白费，她们出于善心，把这个苦命的孩子从苦难或者说从死亡中拯救出来，而他也急切地想全心全意报效她们。一天，感激的话语涌到了奥利弗苍白的唇边，当他虚弱无力地把这些话说出来时，罗斯说道：“可怜的孩子！只要你愿意，会有许多机会报答我们的。我们打算去乡下，姑妈想请你跟我们一块儿去。那里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加上春天的所有欢乐和美丽可以使的身体在几天之内就康复，只要你不怕麻烦，我们用得着你的地方多着呢。”

“麻烦！”奥利弗叫起来，“啊！亲爱的小姐，只要我能替你干活，能替你浇花或是看着你的鸟儿，或者整天为你跑腿让你开心，我愿意竭尽全力。”

“完全用不着怎么样，”梅莱小姐笑吟吟地说，“就像以前我跟你讲过的那样，我们有的是事情让你干。哪怕你只能做到你现在答应的一半，你就能让我非常开心了。”

“开心，小姐。”奥利弗叫了起来，“你能这么说，你心真好。”

“我不知该有多高兴呢，”年轻女士答道，“一想到我亲爱的好心的姑妈出了力，把一个人从你向我们描述的那种可悲的苦难中解救出来，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欢乐。一旦了解她关怀同情的对象也诚心诚意地知恩图报，你真的想不到我有多么的高兴。你懂我的意思吗？”她注视着若有所思的奥利弗，问道。

“哦，是的，小姐，我懂。”奥利弗急切地回答，“可我在想，我已经有点忘恩负义了。”“对谁？”少女问道。

“那位好心的绅士啊，还有那位亲爱的老妈妈，他们过去对我可好呢，”奥利弗答道，“如果他们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的话，他们一定很高兴的，我敢保证。”

“他们一定会高兴的，”奥利弗的女恩人说道，“罗斯伯恩先生真是个好人，他答应，一旦你身体好起来，能够出远门了，他就带你去看看他们。”

“他是这么说的吗，小姐？”奥利弗高兴得满脸放光，大叫了一声。“等我再看到他们慈祥的面容的时候，真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子。”

奥利弗的身体不久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能够经受住一次远行的劳顿了。果然，一天清晨，他和罗斯伯恩先生乘上梅莱太太的小马车出发了。车到彻西桥的时候，奥利弗脸色变得煞白，高喊了一声。

“这孩子怎么啦？”大夫照例又紧张起来，高声问道，“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呃？”

“那儿，先生，”奥利弗一边喊，一边从车窗里指出去，“那所房子。”

“是啊，那又怎么啦？车夫，停车。在这里停一下，”大夫嚷道，“我的孩子，那房子怎么了，呃？”

“那些贼，他们带我去的就是那所房子。”奥利弗小声说道。

“见鬼去吧！”大夫喊道，“喂，车夫，我要下车！”

然而，车夫还没来得及从座位上跳下来，大夫已经想办法从马车里翻了出去。他跑到那所废弃的房子跟前，开始像个疯子似的踢门。

“喂？”一个瘦小丑陋的驼背人猛地把门打开。大夫由于最后一脚用力过猛，险些跌进了过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这一位大吼一声，不假思索地揪住那人的衣领。“事多着呢。打劫的事。”

“你要是不放手的话，还会出杀人的事呢，”驼背人冷冷地答道，“你听见没有？”

“问我听见没有，”大夫说着，给了他的俘虏一阵猛抖。“在哪儿——他妈的那家伙，叫什么破名字来着——赛克斯，对了，赛克斯在哪儿，你这个贼？”

驼背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无比惊诧和愤慨，他灵巧地挣脱大夫的手，咆哮出一阵可怕的诅咒，往屋子里退去。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大夫已经二话没说，闯进了屋子。他焦急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件家具，没有一样东西，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就连那只食品柜的位置也不能和奥利弗描绘的对上号。

“喂，”驼背人一直密切地盯着大夫，这时说道，“你这么蛮横地闯进我家，想干什么？你是想抢我，还是想杀我？是哪一种啊？”

“你见过有人乘双驾马车出门杀人抢东西，你这个可笑的老吸血鬼？”容易急躁的大夫说。

“那你想干什么？”驼背问道，“你再不出去，别怪我不客气了！见鬼去吧！”

“我认为合适的时候会走的，”罗斯伯恩先生一边说，一边朝另一个房间望去，那个房间和先前那间一样，完全不像奥利弗说的样子。“总有一天我会查出你的底细，我的朋友。”

“你行吗？”丑陋的驼子冷笑道，“如果你想找我，我就在这儿，我在这里住了二十五年了，我不疯不傻，就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怕你？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说着，矮小的丑八怪发出一阵可怕的嚎叫，在地上又蹦又跳，像是气得发了疯。

“这也真够愚蠢的，”大夫暗自说道，“那孩子准是弄错了。喏，把这放进你的口袋，重新把你自个儿关起来吧。”随着这番话，他扔给驼背一张钞票，便回马车那边去了。

驼背汉子尾随着来到车门前，一路嘟哝着最最野蛮的诅咒与怒骂。然而，就在罗斯伯恩先生转身和车夫说话时，他探头朝马车里边望去，刹那间瞥了奥利弗一眼，目光是那样尖利凶狠，充满敌意，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奥利弗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了，都无法忘掉。直到车夫回到座位上，那汉子还在不停地破口大骂。他们重新踏上旅途，这时还可以看见他在后边跺脚，扯头发，一阵暴跳如雷。

“我真是个笨蛋，”大夫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你以前知道吗，奥利弗？”

“不知道，先生。”

“那下一回可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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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笨蛋，”大夫再度陷入沉默，过了几分钟他又说道，“就算刚才那地方找对了，而且就是那帮家伙，我单枪匹马，又能怎么样？就算有帮手，我看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只会暴露我自己，还会不可避免地供出我是怎么把此事遮掩过去的。总之，我真是活该。我老是一时兴起，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这事给我点教训。”

事实上，这位出色的医生一辈子办事都是凭一时冲动，但支配他的这种冲动的性格非但从来没有使他卷进任何特别麻烦或者倒霉的事情中去，反而使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给予他极为真诚的推崇和敬重，这绝对不是恶意的恭维话。实事求是讲，眼下他是有一点生气，有一两分钟感到失望，他想拿到有关奥利弗身世的任何确切证据，哪知遇到的头一个机会就落空了。不过，他很快又想开了，发现奥利弗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依然老老实实，前后吻合，显然和以往一样真诚坦率。他打定主意，从今以后完全相信他的话。

因为奥利弗知道布朗洛先生居住的那条街的名字，他们可以照直开到那儿去。马车折进了那条街，他的心跳的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吧，我的孩子，是哪一所房子？”罗斯伯恩先生问道。

“那一所。那一所。”奥利弗一边回答，一边急切地指着车窗外。“那所白房子。哦，快呀。求你开快一点。我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这让我老是哆嗦。”

“过来，过来。”好心的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马上就要看见他们了，他们见到你安然无恙，肯定会喜出望外的。”

“哦！我就希望这样！”奥利弗大声说道，“他们对我真好，非常非常好。”

马车朝前开去，停下了。不，不是这所房子，隔壁才是。车又开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奥利弗抬头望着那些窗户，几颗饱含着欢乐期待的泪珠滑下他的面颊。

天哪！白色的房子空空如也，窗户上贴着一张招贴：“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