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那一天，大木美加在对着两个高专生发泄过情绪之后，便恢复了冷静。
她收拾好心情，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两个明显不太开心的少年。
她说：“至少我订下的束缚没有被触发，还能从总监部那里拿到钱，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压力了。”
说完，大木美加自己就笑了起来。那笑容毫无阴霾，仿佛她真的是一个为了钱毫无底线的女人。
五条悟想要给她留下五条明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五条家能帮忙的都会帮你的。”
大木美加却笑着拒绝了：“我准备回老家了。
“我和哥哥的老家在山梨县，那边虽然没有东京这么繁华，但也没有东京这样密集的咒灵，更适宜居住。之前哥哥还和我说，等到攒够了钱就不做咒术师了，要和我一起回老家种地呢。
“今天非常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在我和哥哥都放弃了的时候，直到最后你们也没有放弃他。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等我回去之后，给你们寄老家的特产。”
大木美加是成熟的大人，在两个未成年面前表现出了非常可靠的一面。
既然大木美加都这样说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夏油杰还是再次说道：“如果你有需要，一定要联系我们，我和悟都会尽力帮忙的。”
话语实在过于苍白无力，但这已经是两个少年能够给出来的全部了。
大木美加带着装有骨灰的盒子离开了，五条悟与夏油杰也要回东京去了。
回去的时候不用赶时间，两人选择坐新干线。运气还不错，这个时间段的新干线上没有多少人，他们买到了并排的两个座位。
夏油杰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刚刚上车便将头靠在了五条悟的肩膀上。
五条悟愣住了。
以往他们两人都是由五条悟来做那个靠上去的人，这次他也想要这样做的。谁知道这一次夏油杰的动作比他更快，让他失去了机会。
“杰，怎么了？”
新干线上面的人不多，他们的附近更是没有人。疾驰的列车让窗外的风景都变得模糊。天地辽阔，却唯有身边的那个人有存在的实感。
夏油杰靠在五条悟的肩头，跟着新干线一起摇晃。很快，他就睡着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五条悟看向车窗，上面映出两人朦胧的倒影。夏油杰看起来睡得很熟，即使五条悟碰他都没有反应。
五条悟看着车窗上的倒影，想要去摸夏油杰的眼睛。光影模糊了空间上的距离，车窗的倒影中他已经摸上了夏油杰的睫毛，但实际上还有一段空白。
夏油杰的鼻息喷薄，到达五条悟的手时只留下温暖的感觉。在五条悟的手停下来的时候，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错乱。
五条悟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猫。
他像是没有发现夏油杰在装睡一般，隔空在夏油杰的脸上滑动。
他的动作既慢又轻，但是很有存在感。即使没有落到夏油杰的脸上，手指动作间带起的风也扰乱了夏油杰的心绪。
在夏油杰忍无可忍之前，五条悟先一步停了手。
“杰，老子在你的脸上写了字哦。”五条悟“哼哼”两声，直接揭晓答案，“老子写了‘佛祖’哦。杰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要比当事人还难过，简直比佛祖还慈悲。”
夏油杰不吭声，他干脆将脸完全埋到五条悟的肩膀上，还蹭了蹭。他专门挑着五条悟刚刚比划过的位置蹭，仿佛五条悟真的在他脸上写了什么一样，现在也全部被他蹭掉了。
“咳，抱歉。”突然有声音插入进来，“听起来你们好像需要一点帮助。”
说话的人看起来不太习惯这样的搭讪，远没有他的女儿来得大方。
“哥哥！你们遇到烦恼的事情可以和我爸爸讲哦！我爸爸是超厉害的刑警。”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牵着她父亲的手，还想要往坐在外侧的五条悟身上靠。
两个少年认出了来人：“你们是小学那个时候的警官和孩子。”
被提及的粉发警官有些局促，他把女儿拽回自己的身边，对着两个少年致歉道：“椋原本是看见你们想过来打招呼的……”
还是小学生的鸣瓢椋还无法理解两人之间的互动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以非常朴素的方式认知到扎丸子头的大哥哥靠在另一个大哥哥的肩头哭泣。
鸣瓢椋小小的世界里，她的爸爸是无所不能的。就算她哭泣，爸爸也总能把她哄好。大哥哥哭了，那爸爸一定也有办法解决。
鸣瓢秋人无意在女儿面前深究两人的关系，他省略了中间一系列的误会曲折，只是询问五条悟与夏油杰道：“如果你们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说不定可以帮忙参考一下。”
夏油杰没想过他和五条悟玩闹的时候会被人看见，此时有些害羞。他横了五条悟一眼，却没有做更多的事情。
在和五条悟对视的那一刻，夏油杰就反思过了。就算早知道有熟人在附近，他也不会有所收敛的。
朋友之间玩闹，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现在的心虚与害羞反而是对两人友情的亵渎。
自我调节好了的夏油杰对着鸣瓢秋人解释：“我们刚刚去看望了一个因为事故截肢的同事，在我们到达之前，他自杀了。”
夏油杰抿了下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结：“我们已经找到了能够治愈他的办法。如果我们能够早点到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夏油杰还记得他带着大木美加飞在空中的时候，大木美加对他的感谢。他也还记得，他是如何安慰大木美加的。
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没有好起来，反而向着最坏的方向滑落了。
无论夏油杰如何宽慰自己，他已经尽力了，他已经做到最好了。大木优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夏油杰没有办法改变。
但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问：如果他能再早一点赶到呢？
如果他能在大木优志自杀之前到达，将与谢野晶子那仿佛神迹一般的治愈能力告诉大木优志，他一定就可以活下来了。
活下来，和妹妹一起回老家。他们可以承包一些土地，种一些特产水果，在夏天的时候享受风与星光，而不是和咒灵进行残酷的搏杀。
如果他能到得再早一点。
“夏油君，不要太依赖你们那些特殊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