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出国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艾米莉·狄金森

米国郊区的某别墅内，一个面容匀净漂亮的男人蜷缩在沙发上，许是暖气很足，男人的身上只搭了一条质量上好的毛毯，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此时已经紧闭，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一层阴影。

忽然，他的手机震动了几声。男人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眼。

滑开手机屏幕，手机的亮度有些刺眼，男人缓了一会，才适应眼前的这抹光亮。

现在是米国时间凌晨一点半，男人定睛一看，是微信弹出几条消息。发消息的人顶着哆啦a梦的头像，她没有打字，而是发的语音。

“和你说件开心的事情，我拿到保送资格了。”

“现在开始应该可以好好放个假。”

少女的声音清甜，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夏天早晨绽放的小玫瑰。

微信聊天框上的文字显示少女还在发语音，男人的指尖一顿，忽然有些不敢再听。

但是他的手机十分不懂事，仍然在自动播放下一条语音。

“喂，斯越哥哥，能不能别躲了，每次发消息你都不回，是不是真以为我找不到你。”

少女的尾音似乎染了几分埋怨。

这是这么久以来，黎昭第一次给他直接发的语音。电话那头的少女似乎笃定了傅斯越听到她的声音会不忍心，于是一连发了许多条。

听着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男人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他用手撑起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

“斯越哥哥，我来找你，你可不能躲我哦。”最后一条语音播完，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但是笑容没持续多久，他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苍白修长的手伸到沙发前的茶几，抽了几张纸，随即捂住嘴。

血迹慢慢地从最里层的纸张渗出来，在一片洁白中开出一朵鲜艳的花朵。

傅斯越看到纸张上的血迹，眼中的光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他轻轻将纸团扔到一侧的垃圾桶，清瘦的身躯倚靠到沙发之上。

黎昭的语音让自己这些天的封闭都做了无用功，清甜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响起。

傅斯越叹了一口气，还是回了一个字。

“好。”

如今再躲，似乎也躲不过了。

室内幽暗，只有手机的那点莹光。在傅斯越看不到的地方，黎昭赠予他的长命锁正闪耀着莹润的光泽。

傅斯越阖上眼，再次陷入沉睡。

黑暗中，被放在卧室抽屉的长命锁忽然生出更亮的光。那束光在抽屉中流转了许久，一点点凝结成一只莹润的玉色小鸟。

“滋啦——”看上去柔弱易碎的小鸟推开抽屉，展翅飞到客厅的沙发旁边。

它在沙发上男人旁边盘旋了片刻，然后安静地落在一旁的茶几之上。

真奇怪。

这个男人已经在这个别墅待了好几个月了，他鲜少出门，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

茕茕作为玉灵，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状态。他在衰竭，表面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其五脏六腑已经慢慢地丧失机能。

他就快死了。

茕茕其实早就苏醒了。从她在商场被那个少女一眼挑中，她就恢复意识了。少女的身上仿佛有着充沛且绵延不绝的灵力，她自己不察，但是有灵之物一下便能感知。

茕茕还记得华倾将她所在的羊脂玉打磨镶嵌进长命锁中时说过的话：“茕茕，这次我可留不住你了，你得去完成一件事。”

茕茕还没问是何事时，便失去了意识，来到了这里。

她被少女送给了眼前的男人。

茕茕半知不解，长命锁上刻有岁岁平安，年年相见的字体。赠此长命锁的人肯定希望他平平安安地陪在自己身边。

但是这个男人一消失便是好几个月。

茕茕有些生气，便悄悄托梦给隔着一整片海洋的少女。

也不知道那个漂亮的人类少女知不知道她的好意，茕茕想着，然后又扑闪了一下翅膀，细碎的银光从茕茕的翅膀上落下，落入男人的眉间，转瞬即逝。

茕茕看着灵力滋养了些许男人几近衰竭的五脏六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按照那姑娘的心意，她起码得让这人活着见她才好。

**

黎昭本来也找不到傅斯越在哪。

但是化竞成绩出来以后的那几日，她常常会做梦。她梦见傅斯越脱去少年的稚气，站在一颗高大的榕树下，抬头看穿过枝叶倾泻而下的阳光。

只是，他看上去不太好。脸色苍白地吓人，往日潋滟的桃花眼似乎也不复从前的光彩。

黎昭次次喊他，他似乎都没听到。每次的梦境，都是他站在那，脸上没有笑容。等到太阳落下，他也就消失了。

黎昭每次醒来，脸上未干的泪都让她十分慌乱。从第二次做那个梦开始，黎昭便开始搜索梦境中的地方。

谁也没有告诉，黎昭就这样凭借着自己努力，找到了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