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浮-沉12
犬戎从来势汹汹到如今,已大半月有余。在主力开始集结后,猛攻了近十多日都没得手,是幸得作为北境第一关防的建阳城,足够城高池深,再加上北庭都护府第一时间救援。
建阳之后,是很长一段再无屏障可依的州府。可以想象,建阳一旦被破,北疆定然迎来战火连连,哀鸿遍野。正是因为如此重要,窦思这个国公,才会镇守建阳数年未回京。
犬戎此次的冒险行为,是压上了全部砝码誓要攻破建阳。攻破建阳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就好像无数粮仓和财富,就在那一道铁门之后。
只是,攻城战实非他们所长,建阳就跟个乌龟壳一般不动如山,而北庭都护府又来的太快。
多是骑兵的犬戎,几乎没有步兵这个兵种。不过,人高马大的犬戎骑兵下马攻城,还是比诸多汉地人的战力强上许多。战争激烈时,犬戎曾多次攻上了城头,只是最后,还是被打退了下去。
自发现己方斥候被不断清理,犬戎再次猛攻城头,双方伤亡与日俱增,可战事显然已陷入了胶着。
天气愈加高冷,犬戎内部也产生了一些迷茫与动摇。在大雪又开始飘零时,犬戎暂停了进攻。
犬戎王帐内,可汗郝连定连日没睡好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盯着帐中被压来的将军,眼底的戾气似要将人撕裂!
他终于查出了,就是此人暗中鼓动了犬戎各部。所谓的大晋烧冬粮,也是他假意营造的证据。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死了一个家中没出息的子侄!
郝连定已然忽略了,他当初明知不对却并未详查顺坡就驴。。
帐中那个跪地的将军被胡子拉碴着,垂头咬着唇,眼底是愤恨与惊惶。
虽然防守与进攻,本就是进攻者伤亡更大。但现下的战损,已大大高于犬戎可汗的心理预期,短时间内恐还未能有结果。
但当初南下攻晋,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共同决议?冬粮着火的缘由,有几人是心中确信罪魁祸首为大晋?可所有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如今战事不利,他就成了替罪羔羊?
不成!他决不能就这般认了!
“大汗,此事是我过错,但大汗,如今草原四部已集结完毕,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请大汗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定能劝说草原四部,为我犬戎攻伐建阳出力!”
那将军单膝跪地抱拳,死灰般的眼睛越说越亮。是了,若草原四部已集结完,显然是要掺和进来。若他犬戎主动邀请其加进来,还怕攻不下建阳吗?若能攻下建阳,一切都不在重要!可汗的暴怒,也不过是因为目前的伤亡与毫无建树。
郝连定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不过见底下各部将领乖顺,他的心绪终于平复了下来,想起草原四部的动作,眼底闪过嘲弄之色。
“若不是不想过于引人注意,这北疆,这草原,什么草原四部早就湮灭了!如今我没动他们,他们倒敢先动作,简直是找死!”郝连定若有似无的瞥了底下左边的人一眼。
那人身着中原文士之服,是犬戎王帐中的谋士金圣贤。正听取了金圣贤的话,郝连定才一直没有彻底灭了草原四部。
提及草原四部,帐中人憋闷着的情绪似逆反一般,倏地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屑之色,在众人的眼神、嘴角之上缓缓浮现。他们从草原四部上,得到了太多。。
“说不定,他们是意图跟在我们身后,去大晋讨喝几口刷锅水?”一个灰袍将军语气滑稽地出言附和。偷瞄着高座之上的人的动作,显示出了他的用意。
果然,话一说完,帐中一片哄堂大笑,郝连定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们一直未当回事,便是笃定,草原四部是想趁火打劫而已。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也会奋起反抗犬戎。
谋士金圣贤眉头拧起,赶忙起身劝说:“大汗,此时万不可大意!草原四部再如何,也是有其底蕴,同是骑兵为主,我们不得不防对方狼子野心啊!不若,由我走一趟草原四部如何?”
郝连定笑意敛去,心下起了怀疑。草原四部,还敢反击他们不成?若是如此,先前为何还要任由他们的存在?思及此处,郝连定的眼神发冷。
金圣贤面色发白,对在座诸位将军拱手施礼:“诸位,我犬戎先前的发展,全在借助他们四部面和心不和。草原四部集结,其实力远在我们如今分了兵的兵力之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攻不下建阳还无碍,但若他们不思进取,反记恨我们在心,趁机断我们后路,绝非小事啊!”
金圣贤实在心累的很,解释很累,劝说也很累。人心复杂,半数的犬戎精锐被留在犬戎城,如今看似壮观的仆从军,关键时刻根本不堪大用!这些时日来,犬戎仆从军损耗了小半,骑兵精锐损伤,也只是稍好看一些而已。
当初他建议建造仿制中原京都,在塞上建立犬戎城这个后方堡垒尝试教化,现在看来,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
帐中无人应声,明显不上心。金圣贤咬了咬后槽牙。若不是这数十来年他花费了无数心力万不敢此时翻船,他都想袖子甩到这群人脸上大喝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报!启禀大汗,有前线军报!”郝连定的亲卫,匆匆拿着一封信前来报信。
郝连定面色一肃挥了挥手,亲卫连忙呈上信件。郝连定拆开信件,一目十行地快速略过,末了,郝连定啪地将信拍在桌上,冷笑连连。
“诸位,中原的公主又带着骑兵出城了!看样子,不等我等整顿草原,建阳就能不攻自破了!”他犬戎,最不怕的就是野战!若抓住李宁玉,还怕窦思不出城?
到时候,他以逸待劳。。哼!
这段时间,大晋人没少借着人多势众,陆续围剿了己方斥候。等犬戎再赶到,大晋人却滑不溜秋地跑了没影。
不过是些斥候,最后一次还跑脱了他们的人,让他们知道了此事真相和大晋真面目。大晋真当能与犬戎比骑兵?简直是笑话!不过是放长线,掉大鱼罢了!
“大汗,末将请出战!”
“大汗,末将请出战!”
“大汗,末将。。”
帐反应过来的将军们热情高涨,目光泛红,一时之间纷纷请求出战。
金圣贤不出意外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茫然。虽是他根据对方之前的出城制定的引蛇出洞计划,但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大晋真当犬戎未有做出准备和应对?大晋长公主李宁玉,真被养成了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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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阳城外,顾晓梦盯着议事军账目光涟涟。
若不是有身为护卫之则,若不是还有其亲卫在军账外守着,若不是上回被李宁玉抓了个正着,她真想像在扎萨部族一般,潜伏去帐边听一下墙角。
这一回李宁玉亲自带了半数骑兵出城,可是到了去犬戎王帐走一遭之时?这般明目张胆,到底是要作甚?顾晓梦才不信,李宁玉是那狂妄之人。
“你都不困吗?殿下不是让你抄军中条例吗?你抄完了?”赵老三在一旁杵着嘟囔了一句,目光带着些许迷离和困倦。
这几日他可是回回跟着出城,简直是与犬戎斥候打机锋。你退我进,你进我退,只要逮着机会,就收割一波敢来建阳周边的斥候。
顾晓梦闻言脸色一冷,歪着脑袋斜着眼睛:“我看你是太困了吧?我抄什么军中条例?你从哪道听途说的?”
赵老三嗤笑一声,望了望四周,手指头顶了顶头上盔甲,凑到顾晓梦身旁,做贼般轻着声得意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军中赌钱是大忌,我底下兄弟都被打了军棍,你这。。你能安然无恙?”
顾晓梦垂着的手不自觉握拳,活动了下手腕。她来李宁玉身边才几天?光抄那破条例就抄了三天!手都抄酸了!还好,总算赶上了李宁玉出城作战前抄完了。。
见赵老三仍滴溜地转着眼珠子,顾晓梦恨恨得瞪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告的密?”要不是为了套话,她至于掺和赌那些小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