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浮-沉35

扎萨可敦的惊惧，无人知晓。或者，无人在意。

从顾晓梦深夜前来禀报，有重要事情想面见可汗面禀，知道了和大晋间的和谈将再次开始时，扎萨可敦便起了些隐秘的心思。

除了白小年，同样怀疑到顾民章的还有她。

同样身中一刀，凭什么扎萨可汗恰中要害，人烧的昏昏沉沉，顾民章却只是无关性命的地方，只需稍加养伤就好，还在四部中扬了名？

若她还有自己亲儿，也许不仅不至于这般绝望，说不定还。。但偏偏，她的儿子早已夭折，可汗成年的儿子全非她所出。想到可汗万一再也醒不过来，扎萨可敦就惊惧的很。

不过，声势浩大的大晋若能来插一手，她若能与大晋联手，那，扎萨可汗就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汗之位，她是不是就能控制一二？选一个最小的，养到膝下慢慢教养，那。。可惜，顾民章的及时出现，让她连李宁玉的面都未曾见到。

四部众人明知，却无人肯伸出援手。她的心思，四部无人肯应。扎萨可汗若醒来，怕更是不会应允！

以利益为食的国家之间，相安无事的极大可能，便先是势均力敌，再是主君仁慈。野心，利益，是战争会永恒发生的因素。

四部若连为一体，或与大晋有一战之力，可现在。。他们绝不能，也不会，给大晋一丝一毫染指草原的机会！

扎萨可敦咬牙切齿地瞪着床上面容憔悴的丈夫，眼底充满着怨恨、愁苦与恨其不争。夫妻荣辱一体，她并未见得享到了同样的荣，却注定，要受同样的苦。

……

双方协议早有定论，具体细节协商，自有专门人员去敲定。

这一回，已不单是李宁玉一人的意思，是窦思最后拍板决定。他让李宁玉带上宋芝白，用处，也不仅仅在于阴阳怪气。

宋芝白这个人也算是佼佼者了，有野心、有企图，在有强劲实力的靠山下，他必能能将尖酸刻薄，哦不，将步步夺利几个字发挥到极致。再者，此事由李迩陛下的校书郎参与其中，回京后，李宁玉也好交待些。

顾民章全程态度淡淡，李宁玉也不以为意，只是在最后终成之际，晚宴之后，十分无礼且不信任的表明态度，跟上顾民章去要人。

顾晓梦一直没再出现，李宁玉有些担心。

“殿下似乎，过于着急了。”顾民章转身请李宁玉入座，笑眯着眼，说得意味深长。

李宁玉蹙了蹙眉，嗪首微点了点。她确实，着急了。。

“殿下的问题，解决了吗？以后可还会发生？”顾民章笑容未敛，眼神却严肃了几分。

他未说什么事，李宁玉却是听明白了。想到李景诚搞出的乱子，李宁玉眸光微沉。

“让您受累了，您放心，不会再让您笑话了。”李宁玉对着顾民章正式地行了一礼，诚恳而恭敬。

顾民章轻笑着摆手，心下却深感怪异。上一次他便知李宁玉的态度，只是此时再看。。也许，是晓梦的变化令他不安，也许，是方才，他才见识了眼前这个天之骄女在人前的冷傲。

“殿下客气了，要说看笑话，那恐怕是我们草原四部。想必，是殿下的吩咐，白小年才会主动助我吧？不过却没想，事情又另有了变化。”

顾民章不动声色地转过话头，半是感慨，半是试探。

犬戎人能逃出来一事，他事后曾查了查，但那夜太乱，线索难寻。表面上看，白小年是还未动，但这并不能就此完全排除大晋的嫌疑。

李宁玉定下了心神，微微一笑：“宁玉也未曾想，会有这般变化。犬戎人确实狡猾，居然在逃跑之际，依旧不忘作乱？还能碰巧找到王帐的位置所在，实在是。。匪夷所思。”

顾民章闻言，嘴角的笑意一僵，但随即，他笑得更深了。那时白小年已被控制，李宁玉这话，却没否认她知道后事变化？这么看来，是不是很可能，是那位三皇子李景诚的手笔？

“方才我还想，殿下你到底年轻，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顾民章笑得坦然。投桃报李，他没再作辩解。李宁玉猜到又有无妨？他也不过是早有准备，恰逢其会罢了。

“对了，白小年之事，并非我有意为难他，实际上是晓梦抓得他，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李宁玉的瞳孔一缩，晓梦，抓得白小年？！

顾民章长叹了口气：“殿下也知道，晓梦她，人虽不笨，但许多时候，她就是感情动得比脑子快，人动得比情势急，莽撞得很。扎萨部的形势殿下你也知，她若是身在寻常富贵人家，也许我就不必如此担心了。”

“不过，这次我受伤后，她却是很快跟着何剪烛查到了白小年。所以。。呵，所以我想，还是让她处理了这事，有始有终。晓梦长进了不少，这点，我还没好好谢过殿下。”

李宁玉捏紧了手心里那根布条，脸上的从容变得勉强了几分。怪不得，小姑娘一直再未出现，怪不得。。李宁玉眼底微光恍惚，大脑有片刻的凝滞。

“您客气了，晓梦本就聪慧。更何况，您与我本就互为结盟。何剪烛一事，我先前并不知情。。”李宁玉的语调不自觉干涩起来。

“呵，这点我信。”

“不过，晓梦她自以为行事隐秘，可盯着白小年的眼睛不少，我想定是瞒不过的。是以，我今日才以此做文章。你放心，白小年明日会全须全尾回去的。只是晓梦现下还烧着，我不好立时做她的主。”

“晓梦烧了？”李宁玉心头一紧，眉宇不由紧张地蹙起。

顾民章眼眸微顿，无奈地轻笑：“你放心，晓梦并无大碍，无关本源，歇息两日便好了。”

“此时境况特殊，为避免她露出破绽，我想了想，暂且还是未告诉她事情全貌，所以殿下。。”

“我知道。”李宁玉轻言接口。

她当然知道，就是为了顾晓梦，为了避免小姑娘露出破绽，她现在不作解释，是最好方式。只是。。想到将酿下的果，李宁玉心底一片苦涩。

“晓梦现在该睡了吧？我去看一眼，可好？”李宁玉擡头望着顾民章，轻声问道。

顾民章眸色深了几分，薄唇扯了扯，洒然一笑：“当然。”

……

见了李宁玉回去没多久，顾晓梦就烧得人事不知起来。

也不怪，自抓了白小年后，顾晓梦就先是吹了夜风，后又是惦着事两夜都未曾睡好。她的伤本就还未好，在今日心神剧荡之下，铁打的人也挨不住了。

顾甲领着李宁玉到了帐，便又领着照顾顾晓梦的那名侍女，躬身退出去了。

李宁玉波澜不惊的脸上瞬间挂上担忧，几步就到了榻前。伸手抚着顾晓梦微烫的小脸，寒凉的指尖轻划过她干得起皮的唇，李宁玉心口一阵阵地发闷。

明知不妥，她还是想来看一眼。不如此，不足以抚平上次那般的后悔。李宁玉是那样后悔，上回未与小姑娘好好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