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浮-沉58
不知对方意欲何为的时候该如何行事?很简单,对方越想做什么越不让他做就是了。
李铭诚是如此,李宁玉是如此,李迩陛下,应当也是如此吧?顾晓梦眼角余光从李迩陛下身上瞥了回来,正大光明地上下扫视着徐戊,心底里心思难辨。
徐戊,玉姐曾许过婚的徐家现今家主,大晋的开国功勋英国公。不就是玉姐那不假英年的未婚夫夫家的吗?不就是是那个不假英年的未婚夫的亲叔叔吗?
顾晓梦眉头动忍不住一拧,心里头倏地产生了那么一丝不算光明正大甚至是恶劣的念头。
幸好,那个人不假英年。。
顾晓梦心头一凛,警觉地立时压下这陡然横生出的惊人恶念。垂着头微定了定心神,目光先看了眼李宁玉所在,这才饱含探究之意的看向徐戊。
徐戊和张祖荫,看着不像是一伙的?
不过,徐戊能越过徐家长子继承徐家家主之位,又能因公被封英国公,他岂会是简单的?虽然徐戊这个英国公是马上功勋来的,长得也甚为英气,但顾晓梦怎么看都觉得,此人是个老谋深算的!
并非是顾晓梦还带着情绪,而是从徐戊的言辞和他开口的时机,再到他瞪张祖荫那一眼都令顾晓梦都种直觉,徐戊他,绝非随意而为!高座在上的李迩陛下,不也与徐戊极为同步地瞪了张祖荫一眼吗?
看似是徐戊退了一步给了倭国面子,但实则,也是给了李迩陛下一个体面的台阶吧?今日这般场合,大庭广众之下,大晋难道真堵上倭国人的嘴,掐住人的喉咙不叫倭国人说一句话吗?大晋又不是倭国,岂能轻易丢弃自己的颜面。
但张祖荫那个蠢货在徐戊话音才落,李迩陛下还尚未开口就跟风插嘴,却是与之全然不同的意味。张祖荫着急给的,还是那正要“请罪”的倭国人的脸。
别人虽不知张祖荫和倭国有交情,但这番切切实实的见缝插针,贸然地讨好卖乖,大殿上有几人看不懂?
大局当前需保持理智,是多数为官者该有的素质。今日今时,张祖荫算是丢光了。
若有似无扫视到张祖荫身上的目光,叫张祖荫如坐针毡,冷汗直冒。但话一出口就是覆水难收,无济于事的后悔也只是自乱阵脚。
张祖荫垂下头咬了咬牙根,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待日后再做计较将此事的后果转圜回来了。还好,他是个武将,还是个未捞到几场战事的武将。
往常有些自怨自艾的话,此事在张祖荫心中犹如一根救命稻草。他不善言辞,弄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机锋,应该很正常吧?他不过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罢了……
强作镇定找到了借口的张祖荫,很快如愿所偿的被人遗忘。在所有人的殷切盼望的目光下,此事,终于是迎来了尘埃落定的转机。
李迩陛下擡了擡手,像是大人看稚子无理取闹一般,无奈地看了眼下面的倭国众人。
“既然鹫巢铁夫侯爵如此坚定,那么联也不好再拦了。侯爵你同众位且先起来,再一一同联细说吧。”
“来人,赐座。”
李迩陛下和蔼体恤的态度,引得些许小国使者热泪盈眶满脸敬佩。不过大约,倭国和新罗等国是没有这等闲情逸致吧?
鹫巢铁夫被森田大将搀扶起时,嘴皮子抖了抖。从心底向四肢充斥着的无力感,让他这个一向身康体健的人,连擡腿都很变得迟缓。
和蔼体恤?晋帝当真和蔼体恤,就该早应了让他请罪或免罪了!又岂会让他们跪坐在这大殿中央,如同被问讯一般?!他虽是说了请罪,可晋帝心里也许已下定论了吧?呵,这就是……
“父皇,侯爵大人的学生脑袋都磕红肿了,不如让他先行退下,给太医医治一下?”一直很安静的李景诚起身欠身,君子如玉地微微笑着。也不知是不是不甘示落于人后,必须与李迩陛下整齐划一地表现出自己的仁和风范?
李宁玉的眸子略过李景诚,淡然地又垂下了眸。顾晓梦眉头挑了挑,这群倭国人中,只有龙川肥原是那在京的倭国学子吧?让龙川肥原退下,那谁来说?呵,李铭诚、李景诚,今夜似乎都给了她别样的惊喜呢?
也是,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迩陛下闻言欣慰点头,赞许的目光毫不吝啬。确实,鹫巢铁夫侯爵也好,森田大将也好,龙川肥原也好,此时的神情,多少都有些狼狈,尤其是脑门上已充了血色的龙川肥原。
“不必!”
鹫巢铁夫下意识一挥手,拒绝了来自李景诚的诚挚好意。随即鹫巢铁夫才似反应过来,刚坐下地身子赶忙起身,向李景诚施了一礼以表歉意,又向李迩陛下先行谢过了这个好意。
“陛下,此事到底是我倭国在京的学子们闹出来的事。龙川君是某的学生,当然也是责无旁贷。毕竟发生在京都里的事,由他来说最为合适。”鹫巢铁夫嗓音暗哑,神情与眼睛里的颓唐根本不需要再多倾情演绎。
龙川肥原咬了咬后槽牙,冷峻的面庞上毫不犹豫,再次一撩衣袍就要下拜。
“区区一件小事,侯爵你就莫要过于较真了。联知你请罪心切,并无怪罪之意。这位,龙川君?也请坐下吧。”
李迩陛下移过目光瞥李景城那一眼,包含着淡淡地劝慰,劝慰中又隐隐有些欣慰。只是对鹫巢铁夫说的言辞里甚是无奈。
嗬,无奈,他一国国君难道还要计较这点小事?他可不是太无奈了嘛?
鹫巢铁夫不知自己这是第几次低头垂眸,不论心底如何不得劲,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如今是大晋实力强横,大行其道呢?
李景诚施施然地坐下,脸上带笑,甚是为自己主动“施恩”的行为而感到满意。
顾晓梦的眸光在龙川肥原身上顿了顿,嘴角一勾,饶有兴致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不过这浅浅的酒杯怎比得上家里的过瘾?嗯,她得多喝几杯才配的这一出好戏啊!
左上首余光不时扫过去的李宁玉眉头微拧,顾晓梦眼下这是第几杯了?!
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又或者两者都有,龙川肥原浑身轻颤,他缓缓擡手,再次施礼跪下。“龙川多谢陛下厚爱,但学生既是为了倭国请罪,自不能坐着回话,还请陛下恩准!”
尾音带着轻颤抖龙川肥原深深叩拜伏地,一瞬便,便将之前的和谐气氛打散了。沉沉的语调,更是让一股悲情的气息逐渐蔓延。
高高在上的李迩陛下神色亦肃然起来,正色洗耳恭听。
“父皇。。”
“准。铭诚你坐下吧。”李迩陛下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才要开口的李铭城,语态温和而不失人君威仪。
李铭城眼皮擡起望了眼,很快又垂下眸应喏,捏着拳头缓缓坐下。
“多谢陛下!”龙川肥原倏然容光焕发,这一句高昂的声音响彻大殿。就连那偏殿中醒酒的人,都似是在醉意中被猝然一惊。
“陛下,此事,还得从三年前说起。”龙川肥原平复了不少,行礼地动作无一丝可挑剔之处。
李迩陛下点了点头,平稳的面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求知欲。
李宁玉望着殿中央看似放松下来的龙川肥原,眸色渐深了几许。三年前啊?又是三年前……
顾晓梦的眉心微不可查地拧了拧又很快松开,三年前?又是三年前!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