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姬蔚

第七十二章姬蔚

为了处理母亲的后事，姬煜翔几乎翘了所有的课。

再回学校时，已经挂了两科，其中就包括叶桐带的那一门。

本来，他是可以参加补考的，但他在考场内殴打同学，性质十分恶劣，校方没留情面，否了他的补考申请，连同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一并否决了。

姬煜翔拿着成绩单去找叶桐，想问问是否还有转机，在办公室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人，才想起下节是她的课，往教室赶。

白皓月有一点说的不对。

即使白皓瑾走了，他也不会放弃学业。

他还没忘记，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而学医。

更何况，白皓瑾让他照顾他。

刚回到教室，所有人的目光就齐刷刷扫过来。

之前被他用书包砸过的男生仍不甘心，反复找他的麻烦。

“这不是在考场上临阵脱逃的那位吗，都坐下来还敢跑，真是闻所未闻。”

另一个多米诺迎合道：“要不怎么说人家背景硬呢，期末考试都不用参加，照样能去听阿曼迪教授的课。只是不知道，hms会不会要一个挂科的学生。”

自从白皓瑾去世，姬煜翔失去了很多感官，对于冷嘲热讽，也听不太见了。他自顾自地张望了一圈儿，在第三排找到了同桌，走过去，缓声问：“叶教授怎么还没来？”

女生瞄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闷头写字。

姬煜翔有些迟疑，又问了一次。

女生有些不耐烦的回：“不是和你说过，叶教授回美国了，你要是有事儿，直接给她打电话呗，反正你肯定有她电话。”说完她拎起书包，往旁边挪了个位置，与姬煜翔拉开距离。

姬煜翔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只有和他一样奔着hms努力的同桌。

现在看来，彻底没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搬到最后一排。

接替叶桐的是一位姓朱的年轻教授，个头不高，气质却很好。

他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原本什么都没说，点开幻灯片后，忽然没头没尾的补充了句：“我和叶教授可不一样。谁要是想拿高分，就得跟上我的节奏。”

语毕，他点起一个男生，姬煜翔认得被点起来的人，是一起上大三实验课的那个眼镜男。

朱教授：“既然是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课，给大家讲讲你印象最深的知识点吧，叶教授教了你们这么久，肯定有不少精华吧。”

他特意重读了“叶教授”和“精华”两个词，好像被点起来的不是男同学，而是叶教授本人一样。

男生的眼睛在镜片里四处游弋，像在面对一场毫无准备的答辩。他垂着脑袋，磕磕绊绊吐出几句话，甚至叫做了几个专有名词，却没一个人敢笑。

所有人都如他一般，埋着头，生怕下一个被点起来的是自己。

紧接着，朱教授又点了一个名字——是女同桌。

这时，埋着头的人中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在边上窃窃私语。

女生能力非常，简短流利的回答完问题，补充了几个自学的知识点，收到朱教授的允许后，缓缓坐下。

最后，朱教授叫了姬煜翔。

此时此刻，全班都反应过来，他是在点叶桐选中的三个人。

原本紧张的氛围顿时放松，前面几排的人纷纷转过头等着看姬煜翔的笑话。

虽然没参加期末考试，又经历了一场葬礼，但背过几十次的知识点尚残存了些，他答得不快，比同桌乱，比眼镜男全面，勉勉强强算“交卷”。

朱教授也让他坐下，随后轻蔑地嗤了一声：“这就是百里挑一的水平，要我说没一个能走出去。”

前排的男生没忍住笑：“老师，你别不信，这里面可真有个百里挑一的挂科生。”

“行了。”朱教授冷眼瞄过最后排落寞的少年，没投入什么情绪似的冷哼一声，自顾自开始讲课。

最后一堂课没有知识点，仅仅是将本学期的内容重新梳理了一遍。

姬煜翔单手压着笔记本整理之前的内容，另一只手坠在桌下，摩挲着手机屏幕，斟酌要不要给叶桐发一封邮件。

他还想去hms。

下课铃比往日里响的早，只一声朱教授就关上幻灯片，第二声踏出教室，一刻也没多留。

姬煜翔揉了揉眉骨，太阳穴牵着神经疼，他闭上眼睛，将头埋进肘窝里缓神。

刚闭眼没多久，手机就像知道他下课了似的，催命符一样震个不听。

他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背上书包，去走廊里接。

张姨突然给他来电话，慌张地说：“少爷，你快回来看看先生吧，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随夫人去了……”

她说着说着，竟哽咽了。

姬煜翔兜里还揣着那张不及格的成绩单，同班同学挤在教室里笑得很大声，嘲笑声里夹杂着张姨的抽泣，每一个音节都让他窒息。他只能闭上眼睛，甚至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从所有糟糕的环境中抽离。

“我这就回去。”

他语气平静，连带张姨也平缓了些。挂上电话。白色水泥墙上突然被震起一声闷响，姬煜翔站立不稳，整个人摔在墙上。

他在墙边靠了几秒，反反复复用力呼吸，确认自己不会倒下，步履蹒跚地走回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