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亚摩斯帝国，斯洛斐尔山北部森林。

“唉……阿比索斯已经走了三个月了。”

少女坐在小木屋前的台阶上，手中拿着一根树枝。

她伸手用树枝在地面上画出一道沟槽，又在地上轻点两下。随后一群蚂蚁爬出来，在沟槽两侧形成了阵营对垒的模式。

她看着蚂蚁打架，打了个哈欠。

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无聊。

于是少女将树枝随手一丢，站起身，拍拍手走到木屋的窗边。她趴在窗台上，日光自她背后照进屋内，在她的漆黑龙角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蚂蚁探测到不远处的食物气息，汇成一股爬了过去，而后擡着食物回到洞窟。

少女唉声叹气。

“小龙啊小龙，他走的时候，你连他的面都不肯见，这会儿倒是想了？”莉莉丝盯着水晶球内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画面，那双金瞳里有些无奈的笑意。

黑蛇自她脊椎中延伸出来，在她背后肆意妄为，偷吃药罐里的蜥蜴脚。

尼德霍格摇摇头，蓬松的白色短发跟着她的动作晃了几晃：“那不一样。”

“闲着也是闲着，你去给他写封信吧。”

莉莉丝拿起边上的黑布，抖开，将水晶球蒙上，又翻出纸笔丢给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接过纸笔，却被另一件事吸引，她举着纸笔晃悠。

“莉莉丝，为什么占卜完后，水晶球要用黑布蒙上？”

她又追问：“是为了保证占卜的正确率？还是为了防止邪灵入侵？”

莉莉丝看了眼窗外的太阳，又看了眼上半身趴在窗台上上眼神亮亮的小黑龙，一时无言。开口时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水晶球是凸透镜，聚光，容易把我这木头房子烧掉。”

尼德霍格：“……”

她眼角抽了抽，怀疑自己被女巫大人当做文盲，埋头写自己的信。

“……对了，莉莉丝，传信魔法怎么设的来着？”

莉莉丝：“……”

特拉瑞斯，中心城。

街道彩灯霓虹灯的光存在感颇高，偶尔能照射进这处狭小黑暗的巷子。

这人看面相，应该是老实本分的类型，可一道疤横贯面中，再加上断裂的生锈义肢，让他平白凶恶了不少。

他虚张声势地与裴阑对峙，身后的老人却吃力地开口：“先生，太不好意思了……阿飞，快把东西还给人家。”

“……老马！”

男人脸上忿忿，将芯片抛了过来。

……真是反常地听话。

裴阑都准备好他会冲上来攻击了。

裴阑一把接住芯片，将其装回腕机。

不知腕机弹出了什么，他的面色忽然凝固了一瞬，似乎……很无言以对。

阿飞脱力一般靠到墙上，锈迹斑斑的金属义肢发出不堪其重的嘎吱声响。墙上有油漆，也有机油，有游行留下的宣言，斑驳混乱，更多的是有机物腐烂留下的痕迹。

“他得的是星屑病，被城外回来的垃圾车携带的病原传染上的……早跟你说了，如今外面污染度在升高，垃圾场那边那么危险，你就不能少去两次，我又不是赚不到钱。这病的靶向药很昂贵，而且只有高级公民有资格购买。”

高级公民，即中城区及以上的公民。

“合法渠道拿不到药，就想着去非法的地方碰碰运气。老东西托了他在黑市的朋友……结果呢？！那个吊人说这是天大的费用，把老马的房子都收走了，带过来的药呢？屁用没有！”

阿飞往一旁让了两步，裴阑看清了老马的模样。

老人的皮肤遍布皲裂与溃烂，占了皮肤的绝大多数面积。随着他咳嗽时的身躯颤动，粉屑自皮肤上落下来。

星屑病远远不止于此。作为接近绝症的病症，它的症状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可怖症状，还有脏器衰竭、免疫低下之类。

老马勤恳一辈子，就要不体面地死在这种病上。

公平吗？不公平。

可这里的多数人都落到这种境地，被发展过快的社会抛弃，被留在阶级的下层，死于污染或传染病，或因此痛苦一生。

“我们两条烂命，本来就不知道能在那儿住多久，结果房子先没了，命也快没了。”阿飞说，“那个人倒打一耙，找了群人来讨钱，我这只手就是断在他手上。”

阿飞擡起左手的断裂义肢。

金属被生生折断，可见动手的人有多么残忍粗暴。

“没有别的办法了……没人愿意帮我们……这里的人是什么蛇鼠豺狼我一清二楚，一群利益至上的贱货。”

他的声音发紧。

阿飞是在垃圾山里被老马捡到的。

他是天残，天生缺一只手，被爹妈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