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依赖
第67章依赖
萧无衍捡起横倒在地的虎头长剑,随后屈着一膝半跪在祝子鸢面前，握起祝子鸢一只手，带她涵握住剑柄,随后自己的手包裹住那只秀长沾血的手。
“子鸢，若你害怕手染血腥,本王愿为你的刃,杀尽这天下虫豸，你希望本王剑锋指向何处,本王便替你杀向那方，你无须为此忐忑不安。”
祝子鸢沾着泪水的长睫颤动，眼前之人千里赶到此处,未曾苛责她擅自带着暗卫行事,也未不喜她这样狼狈罪恶的一面，他知道她内心所想，愿意为了她低下头颅，为她达成所愿。
曾经的她惧怕萧无衍那些狠厉无情的手段,害怕过这双浸满鲜血的冰冷的手，可如今她竟觉得那双手温暖无比,可以斩恶除佞,是这世间最为有力,无所不摧的利器。
他才是能带来新生的天命之子。
萧无衍凤目半垂，虔心道：“本王会替你承受一切杀业。”
祝子鸢抽出一只手,主动叠握在萧无衍劲瘦有力的右手之上。
他是一人之上的不世枭王，可他在她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最为无力的时候，握着她的手愿意成为她的锋刃,为她除去心中执念，代她承受杀业。
祝子鸢放下手中那柄长剑,拔下染了恶血的道簪，擡头看着萧无衍下定决心道：“王爷，子鸢愿为您制作火器，愿助您为王。”
她像是放下全部的虔诚信仰，彻底踏入了透骨心寒的炎凉乱世，却目中有光。
豺狼野心，摧挠栋梁，无道之政，祸国殃民。
她深知若要这天下如北平那般安宁祥和，总归避免不了杀戮，这天下只有易主！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
萧无衍解下一路快马飞奔沾了尘泥的披风，披到祝子鸢肩上道：“你不愿也没关系，本王不需要火器也能踏平一切。”
祝子鸢缓声道：“子鸢是心甘情愿的，和永平那次一样，说一不二。”
“王爷，咱们一起造反吧！”
那双清眸里满是骨子里漫溢而出的决意，萧无衍心想既然她不喜欢这世道，那他就杀了造就这世道的人。
“好。”
萧无衍轻然应道，眼神里却是装满了郑重的承诺：“但本王希望你不要再一个人那般拼命为之，就算是本王也难以凭借一己之力杀出重围，背后也需要那千军万马的扶持，否则也是孤掌难鸣。”
“子鸢，有时候你也可以选择依赖一下本王。”
祝子鸢心脏一下一下蓬勃有力地跳动着，从前的她孑然一身，从来都不敢在别人身上寄存任何希望，实则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为她所依靠，她害怕孤身一人，却也习惯了一人前行承担所有。
可如今，却有一人，心甘情愿为她提供一个坚不可摧的靠膀，能在她疲惫不堪的时候卸下重负，全然依赖。
她能感受到，如花神节那日他对她的袒露一样，此刻他的心意依旧是真实而又珍贵的。
东边寒山暖阳渐升，尘尽光生，照破世间万朵浮云，雨滴渐渐缓沉，大雨终是停歇。
北境城墙断垣处，编发系着玲珑银铃的乌罕文凯歪着头，眼角微挑，一双桃花眼带着邪肆的笑意，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人。
他半开着玩笑，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宛如毒蛇一般阴毒：“好哥哥，你说我是直接杀了你好呢，还是不杀你，砍掉你四条腿拉回去挂在马桩上示众好呢？”
“乌罕文凯，你敢动我一下，太师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被乌罕文凯命人绑成了一坨的阿都钦威胁道。
疲于奔命的他在仓皇逃窜途中被贺沧赶来的轻骑兵围堵侧翼，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眼见着就要回到那广阔无疆的草原避难所，不料乌罕文凯早就挡在了入口处。
阿都钦知道这天阙杂种手段阴狠，但没想到他竟敢趁着自己大败，明目张胆地半路拦截在鞑靼入口处，意图取他性命。
“你叫他太师？难道不该是阿耶吗？”乌罕文凯的蓝色眸子诡丽妖冶，令人忍不住颤抖。
“啊，我忘记告诉你个秘密了，在你把阿鲁台兵马带走大半后，我率兵把鞑靼部落里的那些老不死的都杀了，阿鲁台死前还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你呢！”乌罕文凯似乎在憋笑，铃铛乱晃，嗓音微扬。
一阵恶寒窜上阿都钦的天灵盖，让他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的强大后台倒了，他终于开始感到恐惧，大喊求饶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折损了这么多兵马，害得鞑靼子民妻离子散，现在又违背了契约，朝廷日后定与鞑靼更加势如水火，该怎么办才好？”
乌罕文凯一步步走向阿都钦，居高临下道：“我总得给他们个交代吧？好哥哥，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责任，对吗？”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阿都钦在地上爬行，直至无路可退。
盘绕在乌罕文凯手中的毒蛇飞窜而出，两道尖牙正好啃咬进了阿都钦双目眼眦处，然而这还未完，从乌罕文凯身上源源不断爬出各类毒虫，在阿都钦的厉声尖叫声中将其包裹成黑茧。
……
大雨下了一段时间，林间泥道多有沼坑，祝耀祖并未逃离多远，此时往南逃窜反而会容易被北轩王的追兵追上，是以他往西边暂时避祸。
信白长靴陷入粘滞泥地里，祝耀祖狠力往外一抽，将靴子拔出了半截。
亲奴在一旁撑伞道：“爷，这可如何是好，朝廷大败而归，此次可以说是大伤元气啊，易大学士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朝廷借给鞑靼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折损在了北疆，朝廷自己这头吃了败仗，损了不少军资人力，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亲奴总觉得易子傅定会将此次罪责全部推在出了此主意的主子身上。
“关我们什么事？”
啪叽一声，祝耀祖终于将陷在泥潭里的靴子拔了出来：“阿鲁台怎会派了阿都钦那个蠢货过来！若他直接率兵火速攻入北平，给北平施压，而不是贪功进利，为了吞下北澜城北庭城毁了约，此战就算是输也不至于让北轩王赢得那般轻轻松松！”
“是，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总不能再求助易大学士了。”亲奴蹲身用袖子为祝耀祖拭去腥泥。
“求他？易子傅此次吃不了好果子了。”祝耀祖收靴道。
他看着泥泞难行的土路，转了个方向走上了另一条路。
在生意场上，一次失败不代表全盘皆输永无出路，迟早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更何况，他还没带走他的三妹。
……
这场屠城引燃的烽火就这么随着大雨被浇灭，暂时落下了帷幕。
祝子鸢回城之后未作他事，将工正所几名务事可靠的官吏召集起来，把自己在原来世界所了解的各种用途的火器尽皆图写于纸上，与他们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