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棋子痴心妄念

第82章棋子痴心妄念

明淮手握长戟杵在门外,静静等待着，不发一言的脸上写满烦躁和憋屈，但一想到明姝先前说过的话,他还是把心头的恨与怒压了下去。

透过门,可以看到碧瑶和几个丫鬟忙忙碌碌翻箱倒柜的身影。

天早已黑透，而此时明姝还在没有头绪地收拾东西,磨蹭了许久,耳边不时传来明淮不耐烦的催促声。

案上残烛都快耗尽了，她终于做出决定般,遣碧瑶等人先出去，而后偷偷拭干眼泪，转身看向那道背对着自己凝立在窗前的人影。

几乎同时，他似心有所感般折过身，就这样,她未来得及藏好的流连与不舍皆被他尽收眼底。

短暂的对视之后,他的目光停歇在了她瘦削的肩上。

“收拾好了？”

言简意赅，简明扼要,甚至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畅快也好、悲痛也罢。

可只是看着那张淡漠的脸,明姝就忍不住鼻息发烫，泪光模糊。

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不受抑制地冲出肺腑，她立即垂下眼皮，点点头，浓浓的鼻音“嗯”了声。

陆晏清目光颤动，欲言又止。

“风雪将起，你与明淮一道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而面向窗,不再看她。

这之后又接了一阵落针可闻的沉默，明姝揉揉眼睛，鼓足勇气朝他走去，伸臂从后面环抱住他。

他脊背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擡手就要把她推开。

“别回头，你听我说。”明姝闭着眼睛，额头压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不论你信不信，我从未指使过素心去做那种事，也从没有想过要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至于避子药和那些信……我的确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可是……可是自从这趟回到京城，我真的没再想过逃离你，甚至觉得，就这样与你待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与你一起同患难共甘苦，也没什么不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很快打湿了他的袍衫。

陆晏清抿住唇，良久，低声道：“你说的这些，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明姝苦笑，僵直地站在那里。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当初，你以我的清白身为条件，不遗余力地搭救我保全明家，哪怕我逃了，你也要千方百计地找到我，把我牢牢攥在手心里，那时我误会了你，以为你与大多数世间男子一样，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然而你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耽于美色……朝夕相处间，我也曾产生过错觉，似乎你对我也是有情的，否则，过去种种，又该如何解释？我说的，究竟是对是错。”

她不止一次问过他这个问题，但每一次，他都只有一两句话敷衍，并不会给她真正的答案，而这一次，或许是她最后的机会去弄清楚他的心意，所以她才会放下女儿家的矜持，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

“你错了。”

过了许久他才回应一句，微微垂下了头，或许是顺着自己的话想起了什么，而后一哂。

“从头至尾，你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因为用起来得心应手，短时间内不想舍弃罢了。”

陆晏清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他的声音原本不大，却如晴天落雷一般，在明姝耳边炸响开。

她心中登时一片空白，如坠冰窖，又仿佛身体中有千万根小针穿梭于四肢百骸。

天地间，一瞬万籁俱静

不觉间她松了手，怔怔地后退几步，良久，才不敢置信地将那含着泪的字句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来。

“原来……原来……我竟只是你的一枚棋子吗？”

“是。只是如今，你对我的利用价值已尽，再多待下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他语气轻缓，但却没有半点迟疑。

最终他扭过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语气漠然。

“你放心，我会践当日之诺，保你和明家无虞，权当对你这些时日伴我左右的答谢。”

寥寥数语，却足够让她识清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果真是妓都不如。

曾几何时，在床榻上肆意忘情时，她曾有一刹那觉得，她的身心都愿意接受这个男人，哪怕他允诺的那句“娶你”是哄骗她的。

明姝忽然很想笑自己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定数吗？因果循环周而复始，无论是谁都跳不出这个圆圈。

只是她竟有一时，又生了痴心妄念……如今才知道，希冀和妄想，一念之差，谬之千里。

多可笑。

明姝手心捂着嘴，身子刚一动，强忍着的泪水就扑簌簌落下来，声音哽咽而颤抖。

“我恨你……”

说完，她狠狠转过头，逃一样的离开了。

一窗之隔，窗外寒风忽起，大风抚过天地，吹皱一片平静，两道身影比肩远行，而窗内，一人孤影，于摇曳烛火间木立原地，一动不动。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脸上一凉，他擡起头。

原来是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