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我在“陆晏清,试着放过你自己。”……
第42章我在“陆晏清,试着放过你自己。”……
三日后,公孙先生亲访陆宅例行问诊。
明姝不知道陆晏清是如何结识这样一位医术高明却不问世事的老前辈的,亦或者说,她除了知道老先生姓公孙,洛阳郡人,今年已有六十四岁高龄外,其余一概不知。
老先生不爱说话,把脉时常常捋着颌下白花胡须,而后根据她近日的症状调整药方。
来时安静,去时亦安静,但对她这样一个身份尴尬的女子而言,这种寡言少语是可谓是最大的尊重。
今日先生来问诊时,陆晏清恰好闲赋在家。
近来金陵总算是有了春日暖意,一连几日大晴天,明姝遇风就咳的毛病总算轻缓了许多。
老先生把过脉后,负手立在一侧的陆晏清淡声问道:“她身子如何了?”
明姝收回手,将广袖扯下去,垂目静听。
“气血倒是比先前好了。”公孙将迎枕放回木匣子里,后又提笔在纸上写起来,握笔的手十分枯瘦。
“姑娘近来心绞疼的毛病应当有所好转吧?”
明姝微颔首,柔声答道:“承蒙先生医治,自打年前按您开的药方服药后,心绞疼的毛病鲜少再犯过。”
公孙点了点头,就此未再多言。
余光中,陆晏清似乎凝视着此处,她攥着帕子掩着唇,状似不经意地擡起眼睛望过去,却见他正眉眼平静地看着窗外。
室内静悄悄的,先生端坐案头,垂目认真写字,她目光游移,掠过陶案上的博山炉时一下停住。
她记得,陆晏清与她一样素爱焚香,每日从外归来更换掉的衣裳都得经香薰过才行。
而这居室里已有好些时日未再点过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姝蹙着眉细细思索,直至瞥见博古架上的一块乌木才蓦地想起,自陆云柯来之后的那晚起,陆晏清便不准她再焚香了。
明姝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
她看着他那张冷硬而轮廓分明的侧脸,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撕扯着,隐隐约约有些痒,还有些刺痛。
药方开罢,公孙起身告辞,陆晏清唤来温洋送他。
眼见他走至门口,明姝迅速站起来,拔高声音道:“老先生,烦请留步。”
三人纷纷回头望来,明姝攥紧裙子,迈着碎步走过去。
“先生医术高明,想来定有法子医治陆公子的头疾……”
“明姝。”
话被冷声打断,明姝惶惶擡头,果如料想中一样,陆晏清脸色沉郁,已然不悦。
公孙仿若未觉,拱手淡然道:“陆公子的头疾由来已久,但要想医治也不算难,只是他自身不愿,老夫亦强求不得。”
明姝悄悄望向温洋,示意他开口劝劝,可主子生性薄情,养出的奴役自也如草木般冷漠。
旋即,公孙再次拱手告辞,迈出门槛向院外走去,明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着急,情急下一把拽住陆晏清的袖子。
“你这样一个大男人还怕吃药吗?”
他抿着唇没吭声,只一直看着她,然后笑了。
“怎么突然如此关心我?做亏心事了?”
明姝有些气恼,气他不知好歹,恼他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我关心你做什么?你都不想好好活着,旁人管那么多有何用。”
他敛了笑,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你想让我好好活着?”
“所谓人命关天,身为凡胎肉.体,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之后他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目光很复杂,她看不懂,也猜不透。
最后,他将她抱进了怀里,手指不断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在从她身上汲取着温暖。
他说:“阿窈,从来没有人在乎过我的生死。”
明姝闭着眼,将手放在他的后背,如她生病时,阿娘安抚她那样,轻轻拍着他。
“你有陆姑娘那样敬爱你的妹妹,还有魏大人和苏公子等交心挚友,他们定都盼着你好的。”
他将她搂得更紧,声音有些嘶哑。
“那你呢?”
“我?”
明姝手一顿,随后缓缓垂落下去,指尖悄然勾住他的衣角。
“我盼你放下屠刀清夜扪心,自此行善积德,一生无虞。”
室内清寂,徒有庭中檐上歇脚雀鸟偶尔啼鸣,明姝深感忐忑,心口怦然乱跳,又如一团打了结的乱麻。
良久,他握了握她的肩膀,覆在她耳边沉沉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