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昆吾
回到昆吾
“你是谁?刚才是你帮了我吗?”
她警惕地环视四周,瞬间联想起先前的倒影,以及打伤风卿宴的神秘人。
对方并未否认,说明了来意,“本座受人之托,带你回昆吾。”
得知是友非敌,荆梦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不免疑惑,“受谁之托?”
“你可是云渊要找的那个小竹妖?”
荆梦双眸一亮,惊喜不已,“没错,就是我!谢谢你来找我!”
她话音刚落,便觉余光里一道影子闪过,侧脸看去,那悬崖边上正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男子身着绛红绣金圆领袍,肩披黑色斗篷,五官深邃,暗金色的眸子正大喇喇地盯着她,饶是灵力全无的荆梦此刻也感受到一丝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你好,我是空翠。”见他没说话,荆梦便主动打招呼。
炎起咧嘴一笑,“走吧!”
“往哪儿———哎———”
话还未说完,腰间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钳住,眨眼的功夫,她便被带到了悬崖边,那飞流直下白色瀑布仿佛就在脚下。
荆梦惊呼一声,张开的嘴还来不及合上,男子便携着她纵身一跃,宽大的斗篷迎风猎猎作响。
“你要这样一路都闭着眼吗?”
头顶传来男子的打趣,荆梦迟疑了一瞬,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打量,只一眼,便惊叹地瞪大了双眸。
此时二人虽仍在空中,却距离地面不过十多米。她回头,远远望去,斜阳夕照里,那道瀑布如一条白练,倒挂在苍翠的高山之间,如一副宁静雅致的山水画卷。就在数秒前,他们还站立其上的那块巨石,亦不过是这副远景中微乎其微的一个色点。
随着男子继续往前飞,那瀑布在视野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小,荆梦收起眼中惊艳之色,脑中闪过一事,急道:“等一等,拜托你,我想去一下山脚的荒林。”
耳边的风声忽然停歇,炎起揽着她静静地悬在空中,不解道:“去那里做什么?”
“对不起,麻烦你了!我把朋友送我的东西弄丢了,很贵重,我想去找找……”
听她言辞恳切,炎起意外地挑了挑眉,反问道:“莫不是要找手镯?”
见怀中少女双目一亮,他得意地伸出另只手来,银光掠过,掌中便浮起银镯,蓝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冰透晶莹,光辉夺目。
荆梦将镯子小心翼翼地戴回左腕,脸上洋溢着失而复得的的惊喜,“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这是云渊找到的,他托本座带给你。”
荆梦一愣,“为何要托你带给我?托你找我?他人呢?”
“他走了,让本座给你带话,说和你就此别过,他已履行了承诺,是时候离开了。他还说,陪你一路只是闲得无聊一时兴起,玩够了就要走了。”
炎起故意添油加醋地说完这番话,目光没从少女的脸上移开半分,他很好奇,对方会是何种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女格外平静,只是垂下眸子,摩挲着自己腕间的银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你不生气吗?”
炎起颇为好奇地盯着她,“明知你下落不明甚至可能身处险境,却就这么走了,让陌生人去找你,算什么朋友。”
荆梦只是摇了摇头,“他应该是有事吧,何况,他也不欠我的,没道理一定就该帮我。”
闻言,炎起有些恼,“那他接近你也只是见你好玩有趣,并非真心,你也不在乎?”
“无论他怎么想,实际上我这一路都受他的照拂和帮助,若不是他,我都死了多少次了,无论如何,我都是感激他的。”
她这么说着,语气却是低落了不少。
“你这小寻竹,个头瘦小,心胸倒是宽广!”炎起摇了摇头,剑眉皱起,“真烦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家伙!”
荆梦顿时涨红了脸,仿佛刚撒了一个大义凛然的谎,却被人毫不留情地当场戳穿。
他一点儿也没说错,她的确口是心非了。
真心视为朋友甚至心生好感的人,却只当她是游乐世间的一件玩意儿,一时兴起陪她一程,这一程过了,便兴尽而去,毫不留恋地轻易抽身,连一句当面道别也没有……
被人耍弄一场,她如何不气?可是她又损失了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呢?
他们从来不是平等的朋友关系,她一直处在被给予的下位。云渊纵然骗她逗她,可一路上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帮她护她?若没有他的庇护,只怕她早就命丧那巨海之滨,哪还能一路周折最终得到鲛珠恢复视力?
论迹不论心,她应该感念他的恩情。
只可惜,情感不是简单的加减法,人心也不能完全被理智掌控。她心绪翻涌,百感交集,那被人耍弄抛弃的耻辱感不时占了上风,方才只不过拼尽全力才不至于丑态毕露罢了。这具身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人类的灵魂,她做不到妖族那么洒脱恣意。
可既然人都走了,就让她留最后一点体面吧。
“对不起,习惯了。”她将满腔的情绪压下,自嘲地笑了笑。
“习惯什么?”炎起不解。
荆梦轻叹一声,“习惯了口是心非,习惯了说谎,习惯了假装不在意。”
“为何不直说?”
见这小竹妖语气沧桑,似饱经世变一般,他愈发好奇起来。
还被他揽在怀中的荆梦,感受到他火热的胸膛因说话而起伏鼓动着,不禁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我们要一直这样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