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兮福倚
祸兮福倚
三人落了败,只能束手就擒,一路沉闷地仍由那灰衣男子的手下将他们带到牢房之中,谁都没有说话,倒是听了不少狗仗人势的嘲讽和奚落。
“嘭———”
屋门关上,三人才发觉,这所谓的牢房,并非地牢也非暗室,而是一间普通的客房,只不过四壁徒然,没有床椅家具。
门外落了锁,似乎还设有结界,待脚步声远去,荆梦迫不及待地上前查看云渊的伤势,方才见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勉力支撑起身体,她便担心是伤了心脏……
一阵低笑声从头顶传来,荆梦动作一顿,仰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深邃蓝眸,顺着他揶揄的视线往下,只见自己左手正揪扯他的领口,右手扒拉开他的衣服,这情形,似乎有些微妙……
她立即松开手,好似衣襟烫手似的,却顾不得尴尬,焦急低喝:“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正经!快看看,伤得如何了!”
云渊轻松地擡起右手,掌中涌出一缕清透水流,那水流渐渐散成水珠,又聚合成两个小字浮在掌心———安好。
“可那法阵———”
“嘘———”
小左拉住了她的袖角,机灵古怪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荆梦立刻会过意来,微微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你们没事?”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荆梦不可置信地看向金发小童,无声启唇:“你也是装的?”
空左得意地眨了眨眼,点了点头,脆生生的童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姐姐,云渊哥哥刚才就像这样跟我说话,我都是照他说的办,小左表现不错吧?”
荆梦朝求表扬的金发小童竖起一个大拇指,同时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银发男子。
云渊神秘一笑,将握拳的左手摊开,掌中一枚小巧的圆片正散发着冰蓝色的萤光。
这下,荆梦才恍然大悟———原来鲛女在城主府!
“那锁灵阵对我们无用,这城主府水深得很,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留在这府里伺机而动,找到鲛女。”云渊清朗的分析声在她闹钟响起。
之前走遍昆吾城的大街小巷没能感应到鲛女的存在,谁能想到她竟在这设了结界的城主府中。若不是这群爪牙公报私仇将他们抓来这里,鳞片阴差阳错有了感应,恐怕此刻他们已经离开昆吾城了,那样的话,只怕是永远与鲛女错过了……
她不由感慨,真是祸兮福所倚,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与此同时,城池另一头的青耕堂中,亦有人关注着他们的安危。
“喂!小鸟儿,你真的见死不救啊!”
说话的男子身穿利落的束腰白袍,脚蹬灰靴,此刻正拱起一条腿斜靠在软塌上,脑后发丝灰白,用木簪束了一个简单的样式。他五官硬朗、神色疏懒,白皙光洁的前额有灰色神秘纹路,浓眉之下的一双眸子黄中泛绿,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屋子的主人。
他口中的小鸟儿,便是昨日才与荆梦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医馆主人———青耕。
她正端坐在木桌旁,不紧不慢地挑拣着面前摊开的两份药材。
听到对方打趣的话,青耕平淡如水的黑眸瞥了她一眼,“你倒是热心肠。”
白袍男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你才知道呀,本大人可是人美心善!想当年,我修成人形出山,初到城中,那些女妖都被本大人的英姿折服,且不说女妖了,就连男妖也———”
“孟———极———”
见她似乎又要火山爆发,名叫孟极的男子立刻停止了碎碎念,摆手告饶,“我错了,我忘记青耕大人最讨厌唠叨了,请大人不要和我这个伤患一般见识!”
青耕冷哼一声,白纱后的目光一掠而过,“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伤患呢,昨日又去做了什么?你这大猫还真以为能有九条命呢?”
闻言,孟极叹了一口气,双手一摊。
“这不是有你这位圣手妙医吗……要知道,就连城主也得给你三分薄面呢……”
见他主动提及城主,青耕放下了手中的药材,覆着白纱带的双目朝向对方,清雅的面容上现出一丝严肃的神情。
“孟极,我知道你天性散漫不羁,对于不平之事也常爱出手相助,这本来是很好的……可是倘若惹怒了城主,真有九条命也不够。”
孟极避开了她的视线,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瞳孔微缩,喃喃道,“我可不是什么侠义之士,只不过太闲了啊,难得有一件在意的事……既然被我发现了,我就没办法不管……”
他侧过脸来,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勾唇一笑,似是自嘲,“当然咯,真惹不过就躲嘛,反正我最擅长这个!”
青耕“噗嗤”一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孟极一转身,从榻上下来,懒洋洋地坐到了女子对面,好奇道:“我说,城主长什么样?性情如何?”
青耕摇头,“我没见过。”
孟极大惊,“什么?!城主如此倚重你的丹药,而你又在此定居了百年之久,竟从未见过他?”
闻言,青耕也微微蹙眉,似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每次都有人传话,也有人按期来拿药,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连城主府我也未曾进去过。城主大人行事低调,我也不喜欢这些无意义的交际。”
“你连城主府都没去过?”孟极眸子圆睁,显然无比惊讶。
青耕淡淡地觑了他一眼,“哦?看样子你去过?”
“我当然———”
孟极一顿,察觉到说漏了嘴,尴尬地笑了笑,干脆也不再隐瞒,“哎,你早都猜到了!这伤,不就是夜探城主府弄的嘛……”
青耕蹙起眉心,“你管你的闲事便可,做甚去潜入城主府?你就没有一点敬畏心吗?”
“其实……”孟极欲言又止,黄绿的眸中神色略显复杂,“青耕,你很崇拜城主吧……”
青耕抿抿唇,冷静道:“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