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番外·红烛昏罗帐
这年十月凉得早,谢西槐与盛凛行至汉中的平月县时,忽而风骤雨急,两人便在客栈多留了几日。
在平月第五日的夜里,雨总算有些要停的势头,然而第二日清晨,又重新淅淅沥沥地大起来了,扰了谢西槐一场好梦。
谢西槐听着外头的雨声,迷迷糊糊皱着眉头,双手在身旁胡乱摸着,想把盛凛拉过来替自己捂着耳朵,寻觅许久,才发现盛凛已经起身了。
他睁开眼坐了起来,呆呆四下张望了几下,轻轻将床帐拉开,向外看。
盛凛站在窗边,离了他好远,背对着床,好似拿了什么东西在读。
窗开着,冷风从外头往里灌,谢西槐被吹得一哆嗦,想去寻件厚袍子披。可脚一沾地,他又改了主意,蹑手蹑脚地走到盛凛身后,伸开手,从后头紧紧环住了盛凛的腰。
“背着本世子干什么呢!”谢西槐有模有样地教训。
盛凛好像并没有意外,只是将窗合上了,又握住了谢西槐露在宽大袖子外的手腕,问他:“睡醒了?”
“嗯。”谢西槐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微哑,说得很小声,“摸不到你,就醒啦。”
房里难吹不进风了,但他只穿一件亵衣,仍有些冷,就将脸贴在盛凛的背上,想汲取些温暖。
盛凛的衣裳总没有谢西槐的精致,外衫粗糙地磨着谢西槐细嫩的面颊,不是什么很舒压的感觉,可谢西槐偏就喜欢。
肯定也有别的不近人情的高人,和举世无双的剑客,可谢西槐只喜欢他的盛大侠。
“转过来抱抱我嘛。”谢西槐闷声说。
盛凛依他所言,转回身来,左手搂在他的腰背问,右手拿着一张信纸。
谢西瞧见了,很有些好奇地问:“你有信啊?”
盛凛将纸递给他,要他自己看:“是师父一位故人的爱女。”
谢西槐接过来,逐字逐句地读。
信上字字血泪,道是前年父亲走了,嗜赌的兄长挥尽了家产,为了维持妻子生活,竟收了临县一个恶霸的彩礼,要将她嫁过去做第十二房小妾,她实在别无他法,只好求助于问合派。
“此事紧急。”盛凛对谢西板道。“通府离平月不远,我将穆小姐带回平月,再待师弟来接她。”
“我在客接等你么?”谢西槐知道自己跟着只能拖拖后腿,也没要和盛凛一道去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问,“你要去多久呢?”
“至多两日。”盛凛对他承诺。
“好,”谢西槐踮着脚亲了亲盛凛的脸,“盛大侠快去快回。”
盛凛扣紧他的腰,寻上了他的唇。
谢西槐在客栈心神不宁地守了两天。
第三天下午,盛凛没回来,他的师弟和师妹先到了,一位是谢西槐曾见过的卢见柏,另一位叫作白筱筱,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有了同伴,谢西槐精神立刻便好起来了,拉着师弟师妹聊天,从问合派的师兄弟情谊,问到问合派池子的天鹅数量。聊到傍晚,他热情地邀请师弟师妹在他房里吃饭,三人吃了一半,盛凛回来了。
盛凛身后跟着一位戴了帷帽的姑娘,姑娘身形显瘦,眼睛有些红肿,比谢西槐稍矮一些,穿着一件异常宽大的粗布单衫。
进了房,姑娘摘下了遮着脸的帽子,她长得十分清秀,头上叮叮当当挂了不少金饰,像是婚成了一半,被盛凛劫出来的。
她的发饰上还挂着一块红绸,为了不露到帷帽的纱帐外面,还打了个结,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盛凛没做介绍,只对他师妹道:“来替穆小姐将红绸解下来。”
师妹只好放下筷子,走到穆小姐身边。
谢西槐最喜欢看热闹,这种时候怎能坐着安安静静吃饭,也随白筱筱凑过去,站在穆小姐后面,看白筱筱给她拆头饰。
那几枚扣住红绸的发饰做得十分精巧,谢西槐曾在他娘亲的梳妆台上见过相似的,白筱筱许是没有见过,拆了好久,没拆下来,谢西槐自告奋勇道:“我来吧。”
白筱筱停手犹疑地看他:“谢公子,这很难的。”
谢西槐便对她微微笑了笑:“我娘亲有更难拆的呢,我也替她拆过。”
她又看向盛凛,盛凛瞥了谢西槐一眼,道:“让他试试。”
谢西槐很快就将红绸拆下来了,又索性将穆小姐的发饰都解下来,摆在桌上。
穆小姐的头发披下来,长至腰间,回头泪光盈盈地对谢西槐道谢。
她的样子可怜极了,谢西槐便也觉得很难过,心中酸酸的,摸了摸她的头,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只是还未说出口,就被盛凛拉到了一旁,
“先带穆小姐去休息吧。”盛凛对白筱筱说。
谢西槐只得把话憋了回去。
师弟和师妹都走了,房里只剩下谢西槐和盛凛两人。
盛凛看着谢西槐,抬手碰了碰谢西槐的脸颊和嘴唇,又将背后的渡生剑摘了下来,转身放在柜旁,斜斜地靠着。
谢西槐看着他的背影,一转眼又瞧见摆在桌上的,穆小姐剩下的红绸盖头,心忽而跳了一下,他对盛凛说:“下楼给我要壶酒。”
盛凛回头看了他一眼,没问什么,说了“好”,便出了门。
谢西槐盯着合上的木门,犹豫少顷,抓起红盖头,又拖长了脚步走到床边,坐着替自己盖上了盖头。
不多时,他听见门开关的声音,但没听见盛凛说话。
谢西槐眼前一片红,小学问:“盛凛?”
盛凛仍是不出声,但谢西槐觉得他靠近了。谢西槐曾听闻盛凛的轻功很好,实际上也确是很好,只是相处久了,只要盛凛一靠近。谢西槐总能知道。
红盖头下摆的流苏一晃一晃的,谢西槐忽而害羞了起来,伸手把盯着的红布扯下来,有人扣住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