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菜哦,我专门让人比着凤楼的味道做的。”殷茗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了对面的小碗中,温柔地招呼着对面的人快些吃,要是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在三皇子府内院侍奉的奴仆见到这一幕总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心中默默说一句三皇子的病又犯了。自从阿曼郡主在秋猎的时候遭遇意外不幸身亡之后,三皇子就时常抱着一具骨骸,与它同吃同睡同出游,还对他们这些下人说这就是阿曼郡主,要他们小心服侍。
前一阵子一个叫阿猛的外院仆役看上了骨骸上价值不菲的珠宝,就趁着守卫不注意溜进了内院,将骨骸眼眶中的黑曜石挖了下来。最后被拿着酒坛返回的三皇子抓了个现行,谁也没有见过那么悲伤的三皇子,谁也没有见过那么生气的三皇子。据说阿猛被送进了天牢,将天牢之中的刑罚挨个受了一遍,没能挺过三分之一的刑罚的尸体依旧继续受刑。
当时哪怕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守卫也忍不住吐了好几次,到了最后根本看不出阿猛的人形。国主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只是将三皇子囚禁在府中,让他闭门思过。最终还是心生不忍,为三皇子调去了数十名在宫中亦或者市井之中有名的手艺人帮助三皇子镶嵌黑曜石。
那件事情之后内院的守卫多了三倍之多,三皇子更是无法忍受没有骨骸在身侧的一分一秒。说起来也算是个痴情人呢,仆从们低首含眉地将菜肴撤下去,不敢抬头看一眼。
“都怪为夫不好,竟然找不到夫人喜欢的味道。近来夫人都消瘦了。”殷茗将骨骸轻柔地抱起,骨头与骨头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小院中,殷茗眼中的柔情丝毫不改,似乎在怀中的正是鲜活的南宫曼,她只是在生闷气不理会自己,但是她在生气也没有离开不是吗?
“现在我就只剩下你了哦,我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为了你哦,我会陪着你的。地下真的是太过于阴森寒冷,要是放你一个人在那里,你会害怕的。我舍不得你害怕,所以你在我的身边就可以了呀。”殷茗握住骨骸的五指,每一个指节每一个指节地细细摩挲着。似乎是要将这种感觉深深地刻进脑子里。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不过就是回去取了一些药材,怎么这三皇子府就死气沉沉的?”嫣涟背着大包小包回到三皇子府,就看见三皇子府吊唁的装扮,连带着里面的下人也是低着头快步走,追风等人一脸严肃地站在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整个三皇子府就像是全员戒备着什么。
“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嫣涟的踪迹自然瞒不住东道主殷茗,现在只要嫣涟这样高明的医师才知道当初他研制的堕胎药有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副作用。殷茗很是严肃,整个人也是憔悴了不少。他在黑暗中出现的时候让嫣涟吓了一跳,用手捂住自己疯狂跳动着的心脏。
“什么堕胎药?我给你的可是保胎!保胎药!你可不能红口白牙污蔑一个医师的医德。”嫣涟听了殷茗的话之后气的直跳脚,他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不是那么可靠,但是他对于药可是无比地上心,自然也不会出现搞错药物的效力这样的低级错误。
“慢着,你为什么问这个?难道说你的孩子出意外……”嫣涟识趣地闭住嘴巴,眼前的殷茗随手拿起一本书看着,很明显注意力不在书上的殷茗没有发现自己倒着拿着书。
距离他上一次和骨骸在一起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了,也不知道手下那些手笨的男人会不会伤到她,殷茗又不敢找人牙子买些心灵手巧的女婢,生怕南宫曼生气。殷茗时不时向外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对于嫣涟的回应总是爱答不理的。
“你把手伸出来吧,我特地找来了新的草药,保证可以减缓你的血樱。”殷茗不愿意谈起孩子,那就不谈吧。谁让他当初是为了殷茗才去学医的,自然殷茗的病情应该放在第一位,至于孩子和南宫曼,向来护短护得比谁都厉害的殷茗又怎么会让她们受到伤害呢?
“你的脉象和常人无异,看来你的血樱真的被南宫曼治好了。血樱倒是成全了你一桩美事,也算是老天爷对得起你,让你因祸得福了。”嫣涟知道殷茗痊愈之后比谁都高兴,连忙开口祝贺着,谁知不祝贺不要紧,一祝贺殷茗就开始放冷气。
“夫人呢,夫人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她。”南宫曼纵身跳下去的决绝模样和殷茗梦中一模一样,只是前者是陌生人,除去一些同情和怜悯之后就没有多少情绪,但是南宫曼不一样,殷茗现在无法忍受和南宫曼分离的一分一秒,如今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快让他的理智破笼而出。
“主子,夫人现在就在武陵源中。”暗卫的声音还没有消散在空气中,嫣涟就感觉一阵风从面前刮过,再定神一看坐在椅子上的殷茗就没有了踪迹。
“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做事变得比我还要慌慌张张的。”嫣涟拦住换班的追风,心想着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怎么这个世界就跟换了一个似的。追风踌躇了许久,才将嫣涟拉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还向四周看了看保证没有人偷听。
被追风这种小心谨慎的样子所感染,嫣涟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小了几分。“夫人死了,王爷误会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还有就是中了苏贵妃和夜涵的计谋,让两位主子离了心伤了情。”
追风尽量言简意赅的说出秋猎的始末以及现在三皇子人人自危的境况,但是当时一件件事情堆叠起来愣是讲了半个时辰有余。这些变故也让嫣涟失去了语言能力,爱惨了南宫曼的殷茗想必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才会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吧,不仅成为了杀妻害子的帮凶,还再也得不到原谅。这般愧疚感会将人生生逼疯,更别说殷茗是个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喜好钻牛角尖的了。
“曼儿,午时的阳光太盛了,会伤到你的皮肤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阳光最适合晒太阳了。”殷茗将骨骸摆到了躺椅上,细细地为她摆正每一个关节。阳光照射在了骨骸镶嵌着的宝石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殷茗就蹲在骨骸的旁边说着什么,说着说着自己开始傻傻地笑。
“嗯。我怀疑殷茗的精神状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为什么要对着一具白骨说说笑笑呢?”嫣涟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着,他以前倒是遇到过这个样子的病人,听他的师傅说这种病叫做癔症,所谓癔症就是由精神因素,如生活事件、内心冲突、暗示或自我暗示,作用于易病个体引起的精神障碍,说白了就是人在受到巨大的刺激之后产生的心病。
“要不再给主子找一个和南宫曼相似的女人?这样主子是不是就会好一点了,我现在就去找!”追风转身就准备去找收集情报的同伴,心想着这样一定可以让自己主子恢复正常。
追风准备去找资料的时候被嫣涟一把拽住,“我靠,你还想给殷茗找个后夫人?你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家主子是个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嫣涟无奈地捂住脑袋,谁说心药一定是给殷茗一个女人了,这种心药只会让自己的小命交代了,对殷茗的病情不会有丝毫的好处。
国师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处所,她的原型月桂树就被大大咧咧地种在了窗前。若是有不长眼的贼人敢靠近,必定会被里面的阵法变成一堆碎肉,成为月桂树的养分。但是这般幼儿园小朋友的法术还不值得兴师动众,曼珠沙华只是挥了挥手就搞定了。曼珠沙华摘下一片叶子之后,放在鼻尖仔细地嗅了嗅,确定这株月桂树不足以成为锻造肉身的原料。
两个人趁着国主宣国师夜观天象,预测一下雪耀国未来的国运的时候溜进来,排除国师那里的月桂树之后就只剩下了被偷走的那盆月桂树。而那盆月桂树正是在殷茗手中,这着实让墨莲犯了难。她现在并不想和殷茗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又没有其他人选堪当大任。曼珠沙华现在也只是灵魄形态,别人根本看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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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月桂在哪里的话,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纠结个不停呢?直接去拿不就好了,还是说你放弃那个凡人了?”墨莲不说话也不离开,就自己在原地咬着指甲皱眉头,内心深处的斗争很是强烈。
“我们现在就去三皇子府。”墨莲深呼吸了几下,感觉内心镇定了不少之后才开口。曼珠沙华饶有兴致地顺了一下头发,她现在愈发想要知道南宫曼是如何笼络了这么多人的忠心耿耿,毕竟上一个做到这件事情的人是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