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现在告诉我,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国主。那为什么当初拿走我母亲生命的时候不说,为什么在我看着你带着众大臣和士兵围住殷茗的时候不说,为什么在当初我即位典礼的时候不说,非要我走上了这条路之后,非要我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之后才说出来?”殷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手中的利剑就像是小孩子之间追逐打闹的时候的木棍一样毫无章法地来回挥动,配上殷筹狰狞的表情着实使人有些许的心惊胆战。每一句呐喊出来的话都是殷筹憋在肚子里很久的了,他恨自己不能靠自己的能力登上王位,恨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以他母亲的性命为代价还回来的,恨自己不能像殷茗一样面对着那些自作主张的大臣的时候赏罚分明……他怨恨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事情就像是一个个装满了泥土的麻袋一样压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死是何等的容易,难的却是要思考如何继续活下去,是像那朝生暮死的蜉蝣一样看一遍人世的悲欢就离开,是像那在泥土之中掩埋三年只为了一个盛夏的歌唱的蝉一样,还是像那始终伫立在原地火上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于几千年的树一样……这都是选择,但是殷筹却不想面对这样的选择,他只想像以前一样,从前是在母亲的羽翼下安安稳稳得生活,现在则是想在殷茗的庇护下安安稳稳得度过一生。
将所有的难事都推给了殷茗之后,殷筹的日子从拧紧了的发条变成了空闲到蹲在地上数蚂蚁都是一种消遣,只是现在的殷筹和小时候的他已经不一样了,所以他的时间被大把大把地用在了吃好吃的和搜罗天底下的美人上面。
是什么造就了殷筹现在的样子?估计谁也说不清。殷筹自己的内在想要变成更好的自己,外在却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着实是令人费解。
“因为你是凭借着你母亲的牺牲才得到了获得被我挑选的资格的,很可惜虽然亲人的牺牲为你赢得了一定距离的冲刺,但是最后的你还是选择了停下了脚步,硬生生看着自己的兄弟成为自己不可赶超的存在。”月桂的语气很是凉薄,也理智得可怕。殷筹现在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招式对于月桂而言就像是蚊子在身边盘旋着,除了聒噪什么也做不到。虽然没有收到一丝伤害,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月桂会允许一个跳梁小丑在自己的面前一个劲儿地蹦跶。
月桂轻而易举就夺走了殷筹手里的利剑,另一只手掐住了殷筹的脖子,缓步来到了城墙的边缘附近。此时的殷筹双脚离地,两只手死死的扒着约会的手指希望可以缓解脖子处传来的窒息感,但是又不敢让月桂放手,毕竟城墙的高度对于他这个凡夫俗子而言摔成肉饼不是什么难事。
“国师,你要三思。”事情的反转来得如此之快,殷茗一时间也不能阻止月桂的行动,只能通过语言让月桂不至于背上弑君的罪名,毕竟在平民百姓的眼睛里国师和国主之间的关系是君臣,而不是国家的守护者和管理者之间的关系。更何况殷筹和自己也算得上是比较亲近的关系,他也不想让殷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只能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不需要你为我说什么好话,国师要是真的想因为我而背负上什么污点和污名的话,大可以现在就放手。不就是死吗,我要是叫一声我就不是这个国度的国主!”殷筹现在就像是逮谁骂谁,逮谁咬谁的疯子一样,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什么手足之情,什么血浓于水,什么君臣之别统统都是狗屁,都是不知道从什么人嘴里说出来的不算数的东西。
城墙上只剩下了三个人,其余的士兵怕波及进这个事端之中都纷纷离开了,有些胆子大的士兵就受灾了城门底下观察着事态的发展。与此同时一大群好事的百姓也赶到了城门那里,月桂国师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举手投足也是有着说不出来的贵气在里面,这次被气到想要弑君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到的好戏。
南宫曼从马车之中缓缓走了下来,这里的喧哗让她感觉脑子有些不舒服,马车之中的空气不太流通搞得现在的南宫曼有些晕车的症状,胃里一阵阵地冒着酸水,但是吐又吐不上来什么,只有一阵阵恶心干呕的感觉。
城墙上那个梗着脖子不认输的家伙她也是认识的,当初带着一大堆人毁了她的林子不说,居然还想将莫须有的帽子扣在她的脑袋上,真的是死有余辜。要是换做南宫曼掐着殷筹的脖子,估计现在的殷筹就已经被扔了下来了,真不知道城墙上那个称为国师的女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殷筹腰间的玉佩突然显露出了红色的光,然后另一个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月桂心中一惊,伸手打晕了殷筹之后将他随手扔在了城墙之上,然后跑过去扶住了曼珠沙华的胳膊,但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月桂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阵良久的沉默在众人之间像一片涟漪一样不断地扩大,不断地延伸。
曼珠沙华却像是什么都感知不到的样子一样,呆呆傻傻地愣在了原地,就算是月桂将自己的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也没有换回来她的一点点反应。似乎什么时间到了一样,曼珠沙华竟然变成了一片片红色的曼珠沙华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涌进了殷筹身上的玉佩之中,不论月桂如何呼唤都没有再现身。
“她不是该在南宫曼的身上吗?怎么会来到这片玉佩这里?殷茗,你欠我一个解释。还有就是最好不要让你身边的女子单独出门,若是让我逮住了时机,难保我不会为了自己的母亲做出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殷茗你要记住,你不是唯一。”月桂将殷筹腰间的玉佩拿了下来,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然后脚尖一点就消失在了这个城墙之上。
殷茗的眸子也是晦涩不明,不过好在曼珠沙华已经出现了,就证明南宫曼不会因为梧桐果而死去,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之事了。但是曼珠沙华从殷筹的玉佩之中现身,还有月桂对于曼珠沙华的维护程度,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变故。
月桂睨了南宫曼一眼,南宫曼也是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莫名其妙的敌意让南宫曼有些摸不到头脑,自己好像没有惹到这个所谓的国师大人吧,难道是因为殷茗的缘故吗?南宫曼的脑子就像是插座突然按在了电源上,就差一个巨大的灯泡和“噔……”的音效出现在南宫曼的脑子旁边了。
回去摄政王府的路上,殷茗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将小几上的糕点朝着南宫曼的方向推进了几分。殷茗不说话,南宫曼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即便是肚子里满怀着有关月桂的很多很多的问题,南宫曼也是没有说出来。格外突兀的沉默就在两个人之间打着转,但是依然没有人打破这个僵局。
就在南宫曼终于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和心理建设之后,刚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就在第一个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外面驾驶着马车的追风突然之间来了一句“我们到了。”将南宫曼苦苦建设好的心理准备摔得粉碎,连带着马上就要说出来的那一句话被重新咽回到了肚子里。
临下车的时候,南宫曼瞪了一眼追风,然后留下一头雾水的追风和心事重重的殷茗独自回到了武陵源之中。早就接到了口信,说是南宫曼和殷茗将会在今日回府的消消和殷颜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哪怕是管家向他们再三保证等到王爷和王妃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派人喊他们出来,两个小家伙也不愿意错过一分一秒。
“娘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有人欺负她的样子?”殷颜拽着消消的衣袖和他说着悄悄话,他以前也在自己的侍女身上看到过这种表情,还记得当初她询问的时候,侍女一脸委屈的扑到了她的身上,声泪俱下的说着自己是被什么人欺负了,是怎么被欺负的,现在的情绪是如何如何的。当时侍女的表情就和现在南宫曼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她能够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马车附近的殷茗看着南宫曼离开的身影没有动弹,看着向他奔来的殷颜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将她抱起来,脸上的忧心忡忡一点也没有减少,似乎在看见殷颜和消消之后那种担忧的神色还加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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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一下那个玉佩的来历,一定要悄悄地查,最好是动用我们自己的力量,不要将外面的势力扯进来。”这是殷茗进府之前吩咐追风的,看来今天的这场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