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乔乡君
卓文君没有看到妹妹微红的眼眶，兜自与她计算："这里头我娘瞧来看去，觉得还是陈四哥哥最合适。我也觉得，陈四哥哥对你一往情深，虽然他是庶出，但他长进啊。而且不是长子也有好处，将来乐得轻松。另外陈家人也都喜欢你，你小时候，陈夫人总是抱着你到处炫耀，说你是她女儿呢。"
靳甜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不曾想这些。她远远的看着马场上少少几个人练球的样子，其中那玄衫银面的男子，正与旁边的公子谈笑风生。那是李牧寒，她一直都相信，那是李牧寒。
她站起身，与卓文君说了去去就来，便去朱家那边，寻傅佥公子的侍从去了。
待傅佥公子下场，取了帕子随意擦擦汗，看向靳甜甜的目光，也透着随意。
即便靳甜甜刚刚才说服了自己，既然想要寻到结果，那就要主动去问，可见着李牧寒这般冷淡的样子，还是有些灰心。她的李牧寒，又怎会这般冷漠对她？
傅佥因着靳甜甜去了马球场的后面，立在树下无奈的叹气道："靳乡君，我与你解释过很多次，我并非令弟。真希望这一次是最后一次，靳乡君如此纠缠，我着实有些苦恼。"
靳甜甜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李牧寒，我想你。"
傅佥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微微依靠着树，高大的身影，似将日头遮住了大半，将靳甜甜整个笼罩在阴影里头。
靳甜甜想起在锡田镇的时候，高翔怕她晒著，总是叮嘱李牧寒，要给她带帷帽，要注意赶车往阴处赶。后来，李牧寒便总是记得清清楚楚，她歇下来，他就替她遮阴打扇。
此刻的李牧寒，遮掩在面罩后头，语气里头带着疏离与不耐烦："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李牧寒。"
靳甜甜伸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但她没有哭出声，她一直流泪，一直伤心，许久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就信你，好不好？"
傅佥沉默下来，许久才道："非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的脸毁得彻底，恐惊吓了乡君。"
靳甜甜拼命摇头："不，我不怕。我初见你时，你是个满身脏污伤痕的小乞儿，我不怕你，也不嫌你。李牧寒，即便你面容全毁，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呀。"
她伸手去，想要掀开傅佥的面具，不过傅佥自己，已经将面具揭开来，面具下面，是斑驳的红痕，从额头到两颊，的确是可怖得很。可是这不是李牧寒的脸，这是一张普通的面容，甚至即便不曾毁容，这人也只是普通，不似李牧寒那般俊朗的模样。
靳甜甜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怎么会，他明明就是李牧寒。可是这张脸明明白白，不是李牧寒的脸啊。
傅佥很快将面具带了回去，依旧是冷淡的声音："乡君见过了，我可是令弟？"
靳甜甜还没回过神，下意识的就摇摇头。
傅佥轻笑了声，拱手说道："既然见过了，确认过了，还望乡君往后莫要再纠缠。我这副模样，也着实不想被他人看到。"
他转身离去，留下靳甜甜茫然的站在树下。
烈阳洒落下来，刺眼得很。是啊，若是李牧寒，怎么舍得叫她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暴晒呢？他真的不是李牧寒吗？
靳甜甜回去的时候甚至没有注意，一旁的屋后，一个俏丽的身影闪过去，那女子眼里闪着嫉妒的光。
第二日，靳甜甜一早便起身去铺子上看账。晨起时街上没什么人，关注她的人也不多，她可以自在些。待到午时前，人多起来，她就得离开铺子了。
不过今日离开的时辰尚早，靳甜甜百无聊赖，琢磨著这个时辰，廖化是送虎子去陈家了，还是去郡主府做客了呢？
她叮嘱车夫转弯，绕道打算去一趟乡君府。
马车刚刚拐进巷子里，就被前面的马车堵住了去路。这条巷子短且窄，只适合一辆马车通过，靳甜甜的车是先进来的，而且后面是主街，人多不好推过去。
车夫下车，想要与对面不肯让的车夫交涉一番，就见着那辆车上，下来一个走路千娇百媚的少女。
少女声音清丽动听："靳乡君。"
靳甜甜这些年习惯了独自生活，有丫鬟跟着反而觉得束手束脚，是以今日出门，并不曾带上丫鬟。这会儿却有些懊恼，哪知今日会遇上旁人，莫不是那些家世颇显赫的贵女，是故意要拦她的轿子，给她个下马威？可恨她若是带上了丫鬟，也能拿一拿乔呢。
她掀开帘子探头一看，似有点印象。那日在郡主府的时候，她被朱斌抓过手腕，傅佥因此送了她一瓶药。后来她便见到这少女站在不远处，还曾狠狠的瞪过她。
傅佥送药？靳甜甜想到这里，眼神便黯淡了几分。若傅佥真的不是李牧寒，为何之前他会处处关注他？而且之前，傅佥对她可没有昨日那般冷淡。
倒像昨日，傅佥是故意要冷着她的。
这么一想，靳甜甜自己都惊讶起来，会不会，傅佥昨日是有备而来？就是故意要做不相认的事情，所以言语才那般尖锐的？
也不对啊，态度可以假扮，脸却不能假扮。人说损毁的脸瞧看不清，但她与李牧寒从前是日日在一起，哪怕后来李牧寒长大了，长开了，也不可能变化那样大。昨天那张脸，决计不是傅佥的。
许是见靳甜甜愣神，那少女颇有些不耐烦，提高声音又喊了句："靳乡君。"
靳甜甜这才回过神，上下打量少女，问了句："你是何人，为何要拦我的车驾？"
那少女显然是没想到，靳甜甜竟然不认得她。一时间，她脸上只剩下错愕。
倒是她旁边的丫鬟机灵，很是不服气的看着靳甜甜，不甚恭敬的行了礼："靳乡君，我家小姐，与您同为乡君，也是圣上亲封的乔乡君。"
原来是乔家女乔佩兰。
其实说二人都是乡君，品阶却是不同，靳甜甜被刘备封做乡君，并赐了封号荣昌，而乔乡君却无封号。这封号虽只是两个字，有与没有却是千差万别的。
但很显然，这位乔乡君并没觉得自己比靳甜甜的品阶要低，也只草草行了平礼，柔弱姣好的面庞，露出笑容来："靳乡君果真是贵人，眼高于顶，我这等蒲柳，竟是不得入乡君之眼。"
这明褒暗贬的话，靳甜甜不耐烦听，也不想理会，索性放下帘子说道："抱歉，今日我还有事，恐不能与乔乡君叙话，回头若是得空再聚吧。"
乔乡君平日见过各式各样的贵女，不管她们心里头是不是嫌弃她这个商户女，碍于她有个做王府侧妃的姑母，总会给些面子的。可今日这位靳乡君，明明与她一般，也是个商户女，怎的竟然作态？她莫不是以为去了卓家，从前的商籍就彻底脱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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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甜甜想走，乔佩兰却偏不让她走。
乔佩兰上前几步，走到靳甜甜的马车旁边，冷声说道："靳乡君，你在追求傅佥公子？"
靳甜甜一震，想起乔佩兰上回在郡主别庄那一瞪眼，又想起昨日她与傅佥分开时，隐约好像瞧见一袭粉衫闪过，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并不是。
乔佩兰见车内没有动静，继续又道："啧，没想到靳乡君自以为高贵，也做出这等子追寻儿郎不放的事情来。难怪前阵子的流言，说是靳乡君使狐媚子手段，引得几位原本要迎娶叶二姑娘的人家，都拒了亲，要娶你呢。"
靳甜甜掀开窗帘，冷冷的看着她："你今日处心积虑拦我的车驾，就是为了这样嘲讽我一通？"
乔佩兰有些急了，她说什么，这个靳乡君都不接她的话。她不服气的吸了口气，凶狠的瞪了瞪靳甜甜："你知道自己是个商户女，嫁不得高门大户，就想方设法，主动勾引傅佥哥哥，妄想他娶你？说起来，你还不是为了朱家的权势，不然怎么会宁愿嫁给一个毁了容的男人？"
靳甜甜歪着头看着她："若是这么说……你也是为了朱家的权势，才费尽心思，想要嫁给傅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