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尘埃落定
朱家军的旗帜分明，靳甜甜也看到了，她甚至看清楚，为首的那人乘在高大的战车上，一路从南到北。离得近了，更近了。赵云放下小物，有些不可置信，另外取出一个更精细，更大些的物什，如同那小物一般放在眼睛上，继续看过去。许是手抖得太厉害了，他总觉得看不清。
靳甜甜问："万老爷看到了什么？"
赵云回头看着她："姜恒。"
一场恶战，流血无数，但百姓们伤亡甚少。
百姓中流传着神话，二皇子反叛天怒人怨，叫那十多年前被当街砍头的姜次辅大人，点了天兵下凡来取他首级。
姜恒是傅佥的亚父。靳甜甜已经知道，十多年前被砍头的并不是真的姜恒，但她以为，姜恒带着傅佥长大，流离失所，已经病死在他乡。却没想过，姜恒卷土重来时，已经是朱家军的军师。
高家不战而败。
靳甜甜回了京城卓家，因着卓家从来都是纯臣，并没受什么苦，只是马岱被扣在皇宫三日，瘦了一大圈，也憔悴了一大圈。
见着家中无恙，靳甜甜又赶回乡君府，张飞一家子也是安然无恙，只是廖化不在。
张蓉解释："你们走后不久，卓家二房几个人来闹腾，非要说那卓家的小公子跑了，就是被你哄骗着跑的，要我们给个说法。我呸，我给他个大头鬼的说法，他自家儿子看不住，还怪我们不曾？"
这消息，靳甜甜已经从傅佥那儿听到了，是以也并不惊讶，只笑起来："那廖化是去嘉阳郡主那儿了吗？"
张蓉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个叶钰娇着实过分，指著廖化的鼻子，说她是个贱女，出身下贱，一辈子该在泥土里头。恰好那日，郡主府的妈妈过来接廖化去玩，听到了那些不堪的话，郡主就学了马岱，入宫对着刘备哭诉一番，要廖化做她的孙女儿。不过，她并没有要廖化住过去，是前几日封城，乔家来人将乡君府围了起来。"
靳甜甜诧异问："乔家？乔家是做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卓家和郡主府都来了人，要将我们接走。但我爹那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执拗不肯走，说这里才是家，要等你回来呢。廖化是怕郡主一个人害怕，这才一个人去的郡主府。"
靳甜甜愣怔许久，这里才是家。
她回来先去的卓家，主要是因卓家离得近，更要紧的是，她下意识觉得，那里才是家。可是听张蓉这般轻描淡写，说张飞的话，她的心中升起愧疚来。
就如她对傅佥说，除了朱家，他们也是他的亲人一样。其实她的下意识里，也似乎更看重如今的父亲，却不曾想，这里，也有爱她的人在等着她。
张蓉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大多是抱怨那叶钰娇如何如何的过分，说过瘾了，狠狠唾一口："哼，胆小如鼠，本来见天儿闹腾的，封城的那几日，不也是乖乖缩在家里，哪还敢出来闹腾？"
靳甜甜问："封城的日子，你们是不是特别难过？"
张蓉想了许久，摇摇头："也没有，除了采买不方便，别的都还好。上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百姓的日子，还不是照样的过？只是盼望着，莫要换个暴君，叫我们日子不好过才好。"
这大抵是普通百姓最真诚的想法。
过了几天，宫内才传出确切的消息来，刘备病重，太子监国，二皇子身染恶疾，已经没了。而当年皇后难产时诞下男婴，流落人间，被姜次辅养大成人，正是身世成谜的傅佥公子。
原本还有些许朝臣略有疑惑，待见到傅佥公子如太子类同的真容，便都相信了。
刘备病榻之上传旨，三皇子殷傅佥封誉王，协助太子监国。而三皇子亚父姜恒则封襄国公，为新任首辅。
当年姜家冤案，也被刑部大理寺翻出来重新审查。
不过靳甜甜听了这话，颇有些难受，与姐姐卓文君悄悄议论："这姜家即便平反，嫡支旁支也没人，哪怕封了公爵，也没后代可以传承。那姜恒已经年过五十，怕是没法子再生育后嗣吧？"
卓文君深觉妹妹去民间这几年，从前的规矩礼仪都丢给先生嬷嬷了，这样的话都好意思说得出来。
靳甜甜倒不知姐姐心里所想，兜自想了一圈："不过，据说男人多大岁数都可以生育子嗣。他做了公爵，想来也是有人乐意嫁于他，替他诞下孩子的。"
卓文君拧了拧妹妹的脸儿："你的脸皮子是越发厚了，什么话都敢浑说。"
靳甜甜不以为然："如何说不得？怎不见男人说不得这种话？我们女人不也是正正常常的人？既然想得，那就说得。"
卓文君也不与妹妹争辩，点头说："你既非要这般说，那也无妨。左右他是国公爷了，还是誉王殿下的亚父，且看京城多少女儿家，是乐意嫁给他做国公夫人的吧。"
靳甜甜听到誉王两个字，眼神有些恍惚。傅佥如今是誉王殿下，虽然在宫外建有誉王府，但为了协理朝政，太子特命内务府，将东宫以南的宫殿辟出来，建了兴木宫，给誉王居住。
且听说，太子殿下，还命誉王与皇长孙一起，跟着太傅学习治国之道。
她思忖着，她与傅佥，也是渐行渐远了。
刘备在这场子孙的祸事上，是彻底毁了身子，不过数日功夫，就薨逝而去。太子登基，授誉王为摄政王。
不过皇长孙如今只是皇子，新皇并未有将他立做储君的意思。
国丧之中，一应的红喜都将推迟三月。原本朱斌与卓文君的婚事，定在腊月中，是两个月后，如今也得推迟。朱家重新选了好日子，是来年的三月。
也因着这场大祸，京都这个冬天，过得是无比寂寥。廖化早早的跟着嘉阳郡主去了郊外的庄子上，过年也不曾回来。
而宫里今年除夕，甚至都没举行宫宴。
一直到三个月的国丧结束，各府的夫人们才试探着出来行走。嘉阳郡主的帖子很快就下过来，请靳乡君过府一叙。
靳甜甜估摸着，大抵是嘉阳郡主舍不得廖化，但廖化又想回家，这才寻了由头，让她过府去接。于是一早她便带着张蓉与虎子两个，去郡主府拜见郡主。
不过去了郡主府才发现，郡主府上客人多。宫变过后，别看着京城像是井井有条，但各府的官员夫人们，心中多是忐忑不安，觉得还有不真实的感觉。今日郡主开宴，其实也是闻弦知意，开个头，好让各府的夫人们都莫要那般局促，毕竟如今局势已定。
靳甜甜一眼看去，倒是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也多了许多生面孔。譬如从前与卓家交好的袁家夫人，就不在了。
也是这次宫变，靳甜甜才知，原来祖父的得意门生袁寺卿，竟然与汤家有勾结，汤家私底下犯了不少事儿，都是袁寺卿帮忙压下来的。
也难怪前年底小乔的案子，袁寺卿处处刁难。那时候她还只当是袁大人矫枉过正之故，现在想想，不过是与汤家乔家这些人家，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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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蓉虽然来京城已经快一年了，但她不是贵夫人，甚少出门。今日看着这样的场景，着实有些发怵，倒是虎子因在陈家读了半年的书，见过不少的夫人公子，尤其是见着陈家熟悉的兄长，立刻便与他一道混玩去了。
陈夫人是个温和的，与张蓉说了会子话，说虎子聪明，比自家那皮孙儿可要伶俐多了云云。
待客套话说完了，她上前拉着靳甜甜的手，关切问了一圈的话，又叹气说著："你陈二哥和陈四哥早早的被派出去，今年怕是又不得回来过年了。"
这话却有抱怨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