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肖氏闹腾
靳甜甜听得肖夫人这般自捧,还要顺带踩她一脚,半晌才反应过来,肖夫人今日是来说亲的呢?
她心内有些好笑,就算是从前在小树庄,不甚讲究的地方,人们也知道求亲需得寻个媒人,哪里有肖夫人这样的,自己跑上门,也不跟她家里的长辈嫂嫂谈,反而是跟她这个未嫁的大姑娘谈?
难道当她是个未曾见过世面,听她说举子好,便当真对那个都没见过几面的前表兄情根深种不曾?旁边的廖化,突然笑出了声。
肖夫人面露不悦,沉了脸看看靳甜甜又看看廖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道:"甜甜,你莫要怪舅母说话不好听,我这是忠言逆耳,你们乡君府的教养,着实还是差了点。"
靳甜甜似笑非笑看着她:"其实肖夫人说了这么久,我一直不曾计较,是总记挂着从前那点子情分。说到底,从前你是我舅母,那也只是亲戚,何况如今,你也不是我的舅母了,哪里有外人跑到主家来指手画脚的,你说是不是?"
肖夫人瞪大眼,想不到刚刚还温和的靳甜甜,一下子就换了个人。
廖化介面说著:"平日常去嘉阳郡主府,郡主总说我这个性子好,不要我拘束了,是以也不曾想过,竟会被人说失了教养。"
靳甜甜冲她一笑:"嘉阳郡主喜欢你,她说得对,有姑姑在,谁也不能说你的教养问题。"
那肖夫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脸儿涨得红。
靳甜甜见她不出声,这才看向廖化又问:"你刚刚是笑什么呢?"
廖化跟着甜甜笑起来:"说起来,我是想起,嘉阳郡主最喜欢瞧看京城的公子与贵女。我常常在她跟前,听她说这家小子不过是个举子,这家中了举也无用,连个同进士出身都没考上。搞得我还以为,举子压根算不得什么。今日听肖夫人说起令郎才知,原来这只是有可能中举,就已经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肖夫人被廖化这么一挤兑,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偏偏她一口一个嘉阳郡主如何如何,竟堵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靳甜甜这才正色看向肖夫人:"肖夫人,你我过往的关系如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子面子,还要假做将这撕扯破了的里子修补起来。我是商户女,却从未曾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至于你肖家如何显赫如何钟鸣鼎食,我靳甜甜也从未想过半分半毫。今日我也不送你了,只祝你寻得合心意的儿媳,犯不着在我这种你看不上的人身上纠结。"
那肖夫人简直是被半撵著出的府,她心里头气得要死,既嫉妒靳甜甜都落入那般田地,竟然还可以翻身回来做乡君,又气她半丝不顾情面,竟然看不上她那引以为傲的儿子。
她出了乡君府,待得身边只有贴身丫鬟,才狠狠的唾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被刘备封了乡君,就高人一等吗?我倒要看看,你连我儿都看不上,还能嫁去哪里!回头嫁个要你倒贴的破落户,看你还怎么嚣张!"
不过,她上了回家的马车,又是一阵头疼,实在不是她多看中靳甜甜,而是如今的肖家落魄成这个样儿,等闲的好女娶不到。她原想着等儿子中举了,再在门楣低些的人家,好生选一选,总能选到个合意乖巧的。但是小姑子逼迫得急,只恨不得将叶钰娇立刻塞到肖家来。
肖夫人虽则平日里拜高踩低颐指气使,但有些事情,她还是看得真切的。靳甜甜家世不好,又是商户女,但她是卓家老太爷亲自抚养长大的,又与叶陈两家都有联络,本身也是个大方能顶事的女孩儿,嫁过来不会叫儿子吃亏。但叶钰娇,只不过顶着卓家二姑娘的名头,要教养没教养,要本事没本事,若真的将叶钰娇娶进门,肖家只等著继续没落吧。
所以说是怕什么来什么,肖夫人刚到家,下了车就见着长媳身边的妈妈迎上来:"夫人可回来了,叶二夫人一早就过来等着您,大少夫人陪了许久了呢。"
肖夫人足下一软,恨不能立时晕过去说不见。可是她也知道,大儿媳顶不住小姑子的闹腾,她只要病得能起身,就不能不撑起身子去办。
从前感情就不深厚的姑嫂两个人碰了面,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一个非要将女儿嫁进来,一个宁死不娶。肖氏哭得满地打滚,言说肖家这么多年,仗着她嫁入侯府捞了多少好处,如今是要生生逼死她们母女,不给钰娇一条活路。
肖夫人也一改往日面慈的模样,索性也将头上的钗环扯了去,松散了外衣趴在地上嚎哭,说自个儿是遭了什么罪,好好养大的儿子有了出息,就该娶个没教养的女人为妇吗。
两方闹腾得这样厉害,那肖家老爷也不曾出面,是压根不准备管自个夫人与妹妹的事情了。
到底,人家死活不乐意娶,肖氏也没法子强自硬塞,只好悻悻然回府,准备另想法子。
叶钰娇正坐在桌前生闷气,瞧见母亲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眼中露出不耐烦,哼了声:"又被肖家拒绝了?我瞧看舅母就不是个好人,她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一句话,又气得肖氏跳脚,上前恨不得拧她的耳朵:"你是真的不懂事啊,如今叶府分了家,你爹爹不争气,没有侯府做后盾,你还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高门不用想了,寒门子弟,你愿意吗?去吃苦受累,还要伺候公婆教养弟妹,你乐意吗?"
叶钰娇摇头不迭,又有些赌气似的说:"大不了这辈子不嫁!娘,您是不知道,爹爹有多偏心,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对那个庶出的好,明明我才是他嫡出的女儿,他还说什么,我是个女儿家,将来总要仰仗兄弟的,家中就那么一个弟弟,还要我多哄哄他!凭什么啊!"
肖氏听到这里,心里也气恼不已。叶煜希是庶出子,平日白氏也算乖觉,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老爷是个花花心肠,外头隔三差五就有红颜知己,对屋里这个白氏也不怎么看重。
但她的不在意,是建立在白氏的儿女,只会给她的钰娇带来助力的份上。若是叶钰涵与叶煜希姐弟,成了钰娇的绊脚石,她可不能忍。
毕竟若不是她为了替老爷生儿子,也不会落下一身的病,更不会替老爷抬白氏这么个姨娘呢。
却说卓家那庶子叶煜希,如今也有十五岁了,虽只是个庶出,但家中儿郎少,大伯父与堂兄从前也尽心替他筹谋。尤其是这两年,他见着家中变故太多,便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孩子,如今奋发苦读,丝毫不敢懈怠。
之前,叶煜希一直是在侯府隔壁的李尚书府上念书,李尚书请了有名的西席入府授学,大伯父便托了李尚书,将他也送过去一起学。
这分了家只不过是路上远些,他并不怕吃苦,天不亮就起来往李尚书府上赶。只是总有些人走茶凉的凄凉感,明明侯府就在隔壁,却不是他的府宅,有时候天气不好,连个添衣送伞的都无。
这也便罢了,他自觉能忍,总不能像父亲一般,庸碌一生吧。
哪知道,前些时日,父亲也不知做了什么,与那李尚书大吵一架。李尚书却是个迂腐不知变通的,与他老子吵架,回头瞧见这儿子还在自家学习呢,哪里肯乐意,只认为父子俩蛇鼠一窝,故意膈应他,便出口驱赶,不叫他入府再学了。
叶煜希也不敢闹,在家里哭丧着脸几日,白姨娘觉得不是办法,拿了体己银子寻人疏通了一番,寻到侯夫人邵氏跟前。
邵氏可怜这庶出的侄子,便点了头,与娘家说了声,让叶煜希去邵家继续念书。
好歹有了安身之处。
叶煜希半点不敢怠慢。这几日父亲时常让他去训话,多是说他无用不用功一类,还说他是学识不好,才被那李家赶出来的。
他心里头难过,若是与大堂兄一般,身在大房,该有多好?哪怕生在与卓家关系好的陈家也好,陈家的主母,对家中庶出的儿子也好得很。陈四哥的才学,京城里头都是有名的好呢。
叶煜希立在屋檐下,该回家了,可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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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家的这些事情,靳甜甜也都不知道。她在乡君府安安稳稳过日子,偶尔也铺子上逛逛,但因为声名在外,时常被人认出来,惹得许多人追捧问话,是以她如今也甚少去铺子上,一时间除了看账,竟没什么事情。
这日她原是待在家里头看书,廖化前些日子去书行给她买的书,她还挺喜欢的。许是看入了迷,等听到外头喧闹动静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靳甜甜急忙合上书,出了门,才出小院,张蓉便急匆匆跑过来。
"甜甜,甜甜,卓家的夫人小姐,在门口又哭又闹,赶都赶不走啊。"
靳甜甜有些莫名其妙,卓家会来闹腾的,只有肖氏与叶钰娇了,这些日子,她没惹着她们吧?
出了门,就听得肖氏尖利的声音:"你这个杀千刀的,占了我儿十五年的位置,我不与你计较,如今你这般黑心肠,我儿好容易谈定的亲事,你横差一脚……你要脸不要?果真是贱民生的,汲汲营营倒是会算。"
刘备御赐的乡君府,地势却不是顶顶好,离得闹市区太近了些,隔了一条巷子,就住着许多平头百姓。
平日的靳甜甜不在意这些,可今日肖氏这么一闹腾,爱看热闹的百姓,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遍,各个都是指手画脚的。
这个世道,女人到底是苦的。肖氏这番模样瞧在众人眼中,就是那被逼得毫无办法,只能做出这种撒泼之事的可怜母亲。那夺人未婚夫婿的乡君,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