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肖鹤寻等人走的那……
肖鹤寻等人走的那日下了些小雨,乌云压得低低的,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肖鹤寻本想等雨落下再走,等了半日,天上却只飘落了了些毛毛雨。
蒙蒙烟雨中,城门口做工百姓的吆喝说笑声高昂,这热火朝天的场景冲淡了许多的离别愁思。
当然离别愁思这种多情善感的东西,只属于即将和主子分离万般不舍的小厮永安。
走过程来送人的顾月照脸上努力的摆着微微的不舍但又不至于太浮夸而显得虚假的表情,她一边维持着脸上表情不变,一边冷静的听着永安的絮叨,从穿衣吃饭睡觉,再到日常的住行,大事小事一件不落的交代给在城中新买的小厮。
那小厮是出发前一个小时才知道自己新主子竟是一国王爷,这消息砸得他腿软,偏偏永安还拉着一通嘱咐,小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记住了贤王二字。
顾月照看那拉拉扯扯的两人心中忍不住感叹永安是真能唠,这叭叭说了半刻钟竟还没完,主要是肖鹤寻那厮也忒有闲心,竟真的半分不显急切,只等永安交代完。
顾月照挺直腰背,合拢双腿将自己站成一条线,全当自己在训练站军姿。
突然,她感觉到一道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顾月照抬头就看见肖鹤寻身后的贺云归正盯着自己看。
顾月照想到怀里的药方子,心里愉悦得很,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朝人笑出了八瓣大牙。
贺云归那日说自己的药只赠恩人,顾月照和这人满打满算才见的第三面,对人家哪来的什么恩?就是想搞点意外来个美救英雄也赶不上趟了啊!
人要懂得变通!
她不是恩人贺云归,青鹿谷却有现成的恩人魏成缨啊。
只是因为听了谣言贺云归就能千里迢迢从京都赶到千门解救魏全缨,从中便可窥见,贺云归所欠魏全缨父母的恩情必然小不了。
“东家你的意思让我携恩索惠,朝贺先生要制作花醉的方子?”
经魏全缨提醒顾月照总算记起当初他在魏家所用的毒药见花醉,她点头,“话虽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么个意思没错。”
“这恩情说起来是你爹娘所欠,只是他们百年后,贺云归将此人情还在你了身上,我也不好白白使你的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我都满足你。”若非不得以,顾月照肯定不会将主意打到人家已逝父母生前做的善事上,只是这花醉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格外重要,若是能有了这药,能事半功倍不说,还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若是能争取到,她不想放弃。
顾月照说完,站在屋中的魏全缨就安静了下来。从顾月照的角度只能看到魏全缨愣在了原地,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他这般态度,让顾月照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太无情了,事实她要做的那事也不是非要花醉不可,没有花醉,多准备些时日,一切准备齐全也是可以成功的,似乎也没必要拿魏七父母的人情去换的道理……
“算了……”吧?
她张口正要收回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却见魏全缨突然兴奋的抬起头冲她道,
“五千两银子!”
顾月照:“????”
我以为你在缅怀父母,伤心落泪,还为此检讨了下自己。
你实际是在思考和我交换的价钱??
顾月照在这刻是真的想撬开魏全缨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只装了金银二物。
她冷酷回价,“一千两。”
“四千两。”
“不可能。”
魏全缨在心中算了算,一千两银子完全够自己建好自己的小院子还有余钱置办家具,觉得这样也能接受,便爽快的点了头。
“一千银子也可以,但是之前所欠的债务要一笔勾销。”
一人各退一步,顾月照同意,当场就拿了借条撕掉。
不管用的什么方法,花醉的方子如今的确是在自己手中。
贺云归看见那如白杨般站在雨中的女郎,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粉衣女郎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扶着跑歪了发髻,从长街奔来。女郎长得极美,因为刚运动完,她脸上泛起微微的红,胸脯也因为气喘微微起伏,说话间微微打着颤,她说,多谢郎君仗义出手制服贼人。
他从小随师傅娘亲在山中长大,所见过的女郎除了娘亲便只有山下几位大娘,她们无疑是豪爽精明的,一些小事小利总能让她们抢翻天,每每遇见,尖利的声音总吵得他耳朵疼,所以他自小只爱和话不太多的师傅待在一处。
待娘亲和师傅故去,他辞别西丘山的乡亲们入世还恩情,所见的女郎又有不同,南方的温婉,北地的端庄,但不论南北,乡里还是城中,他都从未见有那位女郎能拎着裙子苦追盗贼半个城的,所以当时他赞她大义并非是场面之词。
美貌又有义气的女郎总是格外令人注意的,贺云归自小便是极其清醒之人,他心中知道,在那一刻钟,自己那永远飘忽的注意力定格在了这位陌生的女郎身上,他对其并不觉得反感,甚至觉得很是新奇。
只是他还未体味多久那种新奇的感受,这位来去都如风的顾女郎便带着人走了。
余槐城是个从踏入便能感觉它与众不同的城池,整个大齐包括京城在内的城池浑身都透露着一股腐朽陈烂的味道,它们陷在淤泥中而不自知,它们的主人没有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走上一条不归路,只一昧沉浸在纸醉金迷中和黑暗一起沉沦。
但余槐城却不同,它便如它的新主人般有笑声有挣扎出淤泥的勇气,也有新生的希望。
在腐朽沉闷中活得太久的人,总是眷念难得的光明,所以他们决定在此小住几日。
魏七和这位女郎说第一句话时,他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原来她就是肖鹤寻口中的女反贼,当朝状元背叛朝廷另觅的新主。
闻名不如一见,传闻中威风霸气的女反贼,实际上看着跟个孩子似的。
再一次见面,是在魏全缨做东请客的席上,这场打着答谢幌子实为试探的晚饭吃得心思各异,当日回去贤王让永安去县衙送信时,他恍然才记起这女郎是乱世之中的一县之主,非寻常人家的女郎。
贺云归此生之愿是还完家母生前所欠恩情后,便游历于山水之间,自觉与顾月照肖鹤寻等弄权夺势之人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那便也不需要多余的相交。
再次见面还是在饭桌上,她向他要花醉的方子。
花醉确实是他闲暇时做的小玩意儿,有剧毒也是真的,不过不会丧命,若无解药最多变成一个不能动弹的活死人,当时给魏全缨此药是以备不时之需,不想他竟用此药逃出了魏家。
他和她并无交集,没有刚见面就将毒药送人的道理。
最后是魏七来寻的他,携恩索惠的事魏七做得很是顺手,他其实本可以拒绝的,出于一种连他都不懂的心理,他将花醉的方子给你魏七。
顾月照看着像自己行来的郎君,不禁挺直了腰背,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要回的道理吧?
今日的贺云归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自上半年下雨后,余槐城城门口那几株百年老树也焕发了生机,如今虽已入秋,但依然翠绿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