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篇第九十九章杀鸡儆猴
肃穆威严的殿堂之上,一道光晕透过檐牙射进殿内,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将人们圈在光晕里。只见着那群臣百官身着朝服,颜色从低到高,分为青、白、赤、黑,他们头戴官帽,手执笏板,依照文臣武将分别立于两侧,各个脸上都透露出一副尊敬。修羽蓁穿着华服,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样式庄严华贵。
她头戴着白玉十二冕旒,一手撑着身子,俯视看着殿堂下的臣子。冕旒几乎遮住了娇媚的容颜,虽然脸色上有些因为疾病而产生的惨白,但自身所带的强大气场,让朝堂之下众臣不敢抬头。
纵然朝堂之上被曦阳照耀,但身处于殿中的群臣也觉得自身置于冰窖之中,浑身透着一股阴冷、冰凉。
堂下静默无人说话,堂上修羽蓁面露冷气,眼神阴冷且犀利的看着下面的人。
“听闻众爱卿对朕不上朝的行为,心有怨言却不敢说,今日朕特来上朝,怎的众爱卿都不说话了?”
修羽蓁一改往日的正经模样,声音散漫且慵懒的对着朝堂下的人问着,样子像是在施压,逼迫。
他们不都在外传着自己骄奢淫逸,嗜血杀伐,冷血无情吗?不是还有很多抱怨要说出来吗?不是说民声载道,怨气诸多吗?怎么自己就站在了这里,他们却不敢说话了?
堂下群臣纷纷不敢吭声,紧了紧手中的笏板,扭头看了看身边人,犹犹豫豫,谁也不敢说话。
堂下唏嘘,那声音不大不小,只是听不太真,却让修羽蓁觉得十分刺耳。她扶了扶额头,紧皱着眉毛,睥睨的看着这群老奸巨猾的臣子,平日里不是挺爱说的吗?怎么到了自己面前,连气都不敢喘了?
“李将军,您来说说吧。”
修羽蓁从那一群青衣墨绿朝服的人中‘随意’挑选出一人,让他答话。好巧不巧的是,那称为李将军的人正是镇国司的心腹大将。
被点了名的李将军,眼睛里虽有三分厉色,但七分惶恐甚多,纵然他对修羽蓁怨气再大,私下怨恨居多,但在眼前也不敢说出口啊。随即求援似的看向了左前方镇国司休佳罖。
那奸诈老臣怎么容许她这样为难自己的人,随即和颜悦色,开始恭维。
“女帝体恤民心,操持国务,扶定内外,为了国家上下费尽心力,勤勉为政,万民敬仰,实在是英明神武。”
即使休佳罖腆着个老脸如此违心的夸赞,但修羽蓁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似的,随即抬起头透过冕旒阴鸷的盯着那红衣将军。
如今休佳罖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篡权谋逆的行为,自己也无需给他再多的面子,杀鸡儆猴,今日就以儆效尤,让休佳罖看看依附他的人都落得了什么样子。
“李将军,朕听闻您在私下对朕怨气颇多,四处散播谣言,既然今日来了这里,那就当着众爱卿的面,细细道来吧。刚好朕也想听听,朕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才惹得了您李将军如此横眉冷对,受千夫所指?”
红衣将军闻到此言才察觉到事情不对,赶紧扑通跪了下来,样子有些狼狈,眼神中带着恐惧,诚惶诚恐道。
“女帝饶命,是臣…是臣口不择言,惹怒了您,还望女帝赎罪!”
“李将军…你好大的胆子!”
修羽蓁呵呵冷笑,继而从龙座上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仿佛一条巨龙正俯视眼目,睥睨看着堂下朝臣。
黑红织金朝服上一条长龙栩栩如生,仿佛正抬着龙头看着群臣,它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默默中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力,压得人不敢呼吸。
她冷笑一声,停顿片刻却怒吼出声,竟拿起一旁奏折甩到堂下,刚巧砸在红衣李姓将军头上,在额头上划出一道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血。
那李将军明显吓怕了,颤抖着身体在地上求饶,头上的官帽也在动作中掉落到地上,头发逐渐凌乱,模样狼狈。
“李将军,朕念着您是忠臣后代,给您一个官职,供您在帝都休养生息,度过余生。不求你为国作福,但也不能制造祸端,残害百姓,令生灵涂炭吧。”
修羽蓁大挥衣袖,重又坐回到龙座之上,接着又冲着那堂下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说道。
“朕一忍再忍,可实在忍无可忍。李氏后裔李将军竟然仗着官职在帝都一带作威作福,欺压民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甚与恶人勾结,修筑宫室,自立封号,妄图集兵谋逆篡位。李将军,这事,朕说你亏不亏啊?”
“女帝…女帝饶命,臣是被逼的…是无心的,是…是被恶人蛊惑,哄骗,臣真的不是有意的。臣怎么敢啊!”
事到临头,那跪在地上的人还不肯承认,虽然头磕在地上,额头上的鲜血染红了地面,那低着头的男人嘴上求饶,但眼中还是不甘。
他自有他自己的血性,他既然敢谋逆就没有不想过这一天的,只不过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
修羽蓁看着堂下的李将军,也用余光看着群臣的反应,他们每一个人面色都露出不安,一个个的左看右看,贴脸相说,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她不光看其他人,更是在看休佳罖的反应。究竟她的好皇叔会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休佳罖一身黑色朝服,花白胡须抓成下巴,眉毛也是灰白颜色,在那眉毛之下是一双精明幽深的眼睛,里面不含一丝情感,通通是对王权的野心与欲望。
每每看到修羽蓁坐在那龙座上时,他也在幻想有一天自己推倒修羽蓁的统治,自己能成为帝都的帝王,坐在这王座上叱咤风云,一讨往日屈辱。将她们太子系一支狠狠的踩在脚底下,永不翻身!
修羽蓁何尝看不出他的野心与欲望,这一步步的结果不都是自己逼着他干的吗?半入黄土的老人,中年丧妻,老年时儿女双双却被安排在边疆驻守,这不就是变相的驱逐,变相的流放吗?
能到这一天,也全是修羽蓁逼得,全都是她们太子系逼得!
尽管那李姓将军还在闹着,但修羽蓁已然不去听他解释。奏折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那名单上不光有李将军,还连带着其他有关于休佳罖的人。只不过现在,她只想杀个小的,来警告一下其他的人。
修羽蓁打量着休佳罖,一如往常的沉稳,表情上云淡风轻,丝毫不为所动,竟然对于李将军的反应一点不眨眼,仿佛与他无关一样。还真是她的皇叔啊,可真沉得住气。
“来人呐,李将军不法祖德,不修德行,屡犯国法,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引得民怨不断,生灵涂炭,更甚意图集兵谋逆造反,狂悖猖獗、十恶不赦!念伊乃忠臣后裔,特予以全尸。现赐白绫三尺与毒酒一壶,择一自行了断。不得延误!”
修羽蓁冲着堂下人说,话语说完,那下人便托着三尺白绫与一壶毒酒过来,站在李将军面前等着他的动作。
李将军之所以狂傲是因为有休佳罖这个靠山,但听完修羽蓁的诏书,又看着休佳罖没有一点反应,他心里瞬间慌了起来,张了张嘴刚想要寻求镇国司的帮助,耳边就听休佳罖说。
“女帝圣明,如此贼子竟闯出如此祸端,妄图谋逆,天理不容,实在该死!”
休佳罖语气平静,但这数十字便给李将军下了死令,让他瞬间陷入绝望。随即休佳罖扭过头眼神阴冷的看着那地上到了穷途末路之人,他早该意识到这个蠢人不能帮自己成事。今日是留你不得了!
“女帝,女帝,臣知错了,臣再也不敢了,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还望您念着我李家对太皇建业有功,饶臣一命!”
尽管红衣男人如此求饶,但修羽蓁今日是铁定了心要取他的命。君无戏言,一言九鼎,话已经说出来了,怎么可能收回去?不然不是打自己的脸了?
“李将军,您自知犯下滔天大罪,就无需挣扎了。事已至此,请自行了断。”
瘫坐在地上的人,被身旁的侍卫脱去了衣袍,和一身的富贵,现在他身上仅有的便是他白衣束装,和一条贱命。
这个被死神盯上的人不信命,看着那白绫、毒酒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怕极了,一屁股站了起来,疯魔了一般打翻了那毒酒白绫。
他脸色煞白,眼神痴傻,嘴里含糊不清,絮絮叨叨,身形颠倒,疯癫狂笑。
“谁也不能让我死,谁也不能决定我的生死,我是将军,我是大将军,谁敢让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