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寻人
就在刁书真的意识即将陷入到无边的混沌之中时,一股大力拽紧了她的手腕,将她拖离水面。
潮湿的空气疯狂的涌入,刁书真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她唇色发白,嘴角边的粉红血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尽管脖子以下还是浸泡在冰冷的水中,而空气流入的呼吸道有种火烧火燎般痛感,可刁书真依然有种死里逃生的眩晕感和幸福感。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切的?”柳铭烟掸去了手套上的灰尘。她拉动了水牢旁的机括,铁链滑动,将刁书真吊高了半米。而不断涌入的水流也随之停下。
“是根据犯罪现场的风格来的。”刁书真面色惨白如纸,越发显得她眼睛亮如星辰。
“你犯罪的风格,有种混乱的感觉。这是一种超越于理性的直觉,如果非要用语言来表述的话,好比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协同完成了前三起案子。”说起专业的知识理论,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刁书真依旧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你作案时不受控制的狂喜情绪与你打扫现场时的冷静自制,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
“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并存于你的身上,不由地让人怀疑你身上存有两个不同的人格。”
“犯罪是技术与艺术的精绝结合。”柳铭烟微微一笑,对于刁书真的话很是赞同。
那张笼罩在烟雾里的面庞看上去仙气飘飘,她欣然道,“光有技术,那是缺乏冲动与美感的流水线制造品,充其量不过是到了庖丁解牛这种水平。”
“但光有艺术的话,第二天警察就得找上门来。”柳铭烟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透着几分鬼气森森。
“还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藏身之处的?”柳铭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泡在水里的刁书真,她好奇道,“是因为你怀疑到凶手是我,因此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了吗?”
“不,那时我都不能确定凶手是你。”刁书真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她的体力濒临耗尽,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不过是强撑着精神才不至于昏死过去。
她勉强笑道:“嫌疑人选择被害人和犯罪地点,看似是毫无逻辑,完全随机的选点,实则是逃不过其本人,空间感知的数学规律的。我是靠着计算才找到的。”
“就像是你,哪怕洞悉了所有的事情,甚至包括了我和陶燃锦之间的陈年往事,也还是逃不过被我杀死的命运啊。”柳铭烟看着刁书真,神色之间充满怜悯。
“真的没有可以斡旋的余地了吗?”刁书真叹了口气,那点暖气很快消散在了冰凉的空气之中,化成了飘渺的白烟。
这并非毫无骨气的求饶。
而是刁书真误以为,经过了自己和柳铭烟的这一番深入的交流之后,对方人性的一面会被自己所唤起,而杀心会偃旗息鼓。
“当然不。”柳铭烟残忍地笑了起来,她的眼中划过了残忍而嗜血的光芒。她将手中闪烁不定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她无情道:“刁警官,如果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不幸,那可太不公平了。”
“你给我陪葬,好不好啊?”柳铭烟如同想出了新点子折磨虐待小动物取乐的孩子,天真无邪道,“想到你死了,宋法医伤心欲绝的模样,就觉得痛快异常啊。”
“何至于此……”刁书真几乎要呕出一口血了,她面上的笑容就要挂不住,变成绝望的哀泣似的,“她那样的人,离了谁都好好的,终究会忘了我的。”
几分钟后,陶燃锦带着一队的侦查员,匆匆从夜色中赶来时,看见宋玉诚正跪在地上,循着痕迹翻找着什么东西。
宋玉诚清瘦的背影,几乎要融化在无边的夜色之中。她表面上波澜不惊,面色如常。
可陶燃锦却敏锐地感觉得到,有惊涛骇浪般的悲伤藏在她的镇静自若的外表之下。像是一块美玉,虽然表面上还是完好如昔的,内里却多了无数细小的裂痕,即将化为齑粉。
她忽然有了种极其恐怖的想法:要是刁书真找不回来的话……
宋玉诚大概也活不成了。
然而,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陶燃锦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负面想法和情绪,她指挥着个人分散开来,有条不紊地在现场进行搜索。
“这边,玉诚!”陶燃锦循着摔碎玻璃杯和水流的方向,掀开了那一片地毯,在下面找到了一张撕碎的纸条。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两人打开一看,上面是刁书真的笔迹,所写的地址指向了城郊的梧桐树林。
宋玉诚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骤然之间亮了起来。她像是看见了光亮的飞蛾一样,毅然决然的扑向了火苗之处。
她拽过陶燃锦手中的纸条,火急火燎地向外走去。
“路上我和你细说,快!”宋玉诚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了罕见的火气。
救人如救火,陶燃锦也不废话,带着手下驱车前往。
刁书真在做什么?
宋玉诚从来不会过问,是因为她不敢过问。
她害怕她问得过深,这只狡诈又警惕的小狐狸,就会像从前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她和刁书真的亲密关系之中,看似她事事做主,实则她将自己放到了尘埃里。
只是因为这颗脆弱的心脏,不能再承受一星半点失去对方的可能。
所以哪怕发现她晚归,发现她行踪诡秘,发现她伤痕累累,自己却装作耳目闭塞,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似乎维系着表面和平的假象,就能真正岁月静好,长长久久。
两人携手并肩,言笑晏晏,风雪之中,白头与共。
但是这次将她找回之后……
不管她怎么哭求,在家里关到听话了才放出去。
宋玉诚咬了咬牙,暗自发狠。
她一脚油门踩到底,仪表盘上的指针飞速从零飙到180迈,巨大的推背感,将陶燃锦狠狠地拍在靠椅之上。车辆化成了一道银灰色的闪电,风驰电掣般地朝着纸条上的地点驶去。
“是凶手抓走了刁书真?”陶燃锦从宋玉诚的狂野飙车中回过神来,满腹疑云道,“为什么?”
今天晚上的事情,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先是张某的意外被袭,后是光宇的死亡,最后是刁书真的失踪。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有人在暗中谋划好的一样,在暗处埋下了一颗颗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