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鹊桥仙

锦轩仙子清冷的声音落下，岳充杨秋雨皆是表情一滞，心底瞬间错愕、疑惑、茫然交织于一处。两人自我感觉良好，自认是平生未有的得意之作的新词，竟然都没有被仙子看上！？

针锋相对，情绪激昂地等待着揭晓这暗里角逐的结果，想看看仙子最后选择的到底是谁。

可是这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

锦轩仙子这冷冷清清的话语，淡然无波的语气，就像是在两人高涨的热情上，生生泼下了一盆冷水。

“怎么会是这样，仙子不是和他有过龃龉，怎么还会接受他的新词？”

“自己的辞藻华丽，是获得过京城诸位大家的推崇，连左相大人也还赞不绝口！”

“我如此费尽心思做出的新词，难道还比不上那个故弄玄虚，言过其实的‘青衫先生’！？”

岳充的表情僵硬，眼神闪烁，一时那一接受。

心中既是不忿，又掺杂着酸涩，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缩在袖子中的双手，也不自觉紧紧捏在了一起。

沐迎初呆然立在席前，神情错愕，抬眼望向了锦轩仙子。

视线之中，如霜雪一般的月光洒落，与锦轩仙子的一身白衣交相辉映。

锦轩仙子微微闭着眼，没有再言。

缓缓探出脚步，水袖盈盈，翩然起舞。

幽幽的身影，在月光下，看去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孤寂之感。

场中的众人，眼神也都忍不住露出亮色。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琴箫合奏，乐律升起，锦轩仙子动作微微一缓，轻轻开口，低吟浅唱。

席间，听到这第一句歌词，不少人便已经神色大动。

开篇全无交代，直接就引出某个家喻户晓的传说，营造一种久别难逢，天涯相距的无奈萧索。

岳充皱了皱眉头，瞳孔缩了缩，虽然知道这一句颇为精妙，却忍不住暗暗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服气。

杨秋雨则是面容沉寂，不发一言。

这杨的开头，比自己大为得意的那一首，显然是要强了不少。

坐席间，一道道身影簇拥。

先前还兀自放肆叫嚣，对“青衫先生”表现得颇为不屑者，这时候也不自觉收束了声音。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待锦轩仙子唱出接下来的词句后，那宝津楼两侧，户部尚书几人，都立时神色震动，猛地站起身来。

金风，玉露！？

如此美到极致的意象描写，就算是京城的诸位名家，也没有这般功力吧？

虽然众人对青衫先生的大名都已经“久闻”了，可是毕竟其中有不少夸大其词之言。

此时听到这一句，众人都是惊得合不拢嘴，立即明白传言非虚。

可是，可是他明明才不过弱冠之龄，怎会有如此精妙的写法？

岳充紧紧握着的双手，这时候下意识地也松开了，一张脸上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这样的句子，就算是以诗词著称的，那些前朝的大诗人，大词家也不过如此吧？

那个自己心中不屑，看之不起的家伙，竟然真的有这种堪称超绝的水平？

岳充表情变换，眉头紧紧挤在了一起，眼神里闪过一抹挫败。

杨秋雨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喉头耸动，咽了一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般地望向了锦轩仙子。

席间的众人，此刻表情也都变得极其精彩，只剩下几道低低的议论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锦轩仙子空灵的声音唱到此处，曲调由沉缓变作了悠扬，眼神之中终于多了一丝亮色。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最后一句，锦轩仙子的声音里，先前的苦闷抑郁一扫而空，变作了一种释然。

仿佛是陡然被热灌注了某种力量，直直冲向了高点。

岳充只觉得脑袋里一声轰鸣，仿若绽开了一道春雷！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下意识地重复吟了一遍，本就已经失落的脸色，完全变成了从未有过的灰败。

如此完美的句子，却用得都是普普通通，毫无修饰的字词，可就是看似平凡的句子，却偏偏直指人心！

这是何等精妙的手法，何等超绝的词情？

这时候，岳充哪里还不明白，那位“青衫先生”根本就不是惧怕切磋，不敢应战！

而是根本就不屑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