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相顾无言

他哭了……他竟然哭了……沈凝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现在的情况。按理说，两个相爱的人，遇上这种不得不被拆散的事情，双方都该显得非常的难过和无奈才是……但是，自己方才似乎有些兴奋过头了，或者换句话说，并没有像肖山这样，如此悲痛和伤心的感觉。

好好的婚事被搅了，肖山好歹也算是流了两滴眼泪，可是自己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在那里活跃气氛……不知道的还该是以为，她很希望这门婚事被搅黄了呢……

可我一时半会儿也流不出来眼泪啊。

沈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希望能营造一个自己也同样悲伤的气氛。但是事实表明，这并不怎么起作用……肖山依旧是低着头，好像他身后有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脑袋，不让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平等对话一样。

只是肖山还没有告诉她他要说的是什么事……沈凝一块石头没有放下，总觉得自己心里头是空落落的，而且还有点儿害怕，不知道他即将要说的事情，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

肖山吸了一口气儿，而后又长长的吐了出来，听起来是那种发自肺腑的无奈。他的叹息里带着一种常人不曾有的震撼力，听起来让沈凝竟然也不由自主的忧愁了起来，“我知道我之前做过很多事情对不住你……”

怎么？这是什么节奏？

沈凝吞了吞口水，觉得接下来自己要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非常难熬，她在酒店大堂和肖山一起坐下，端起面前服务员倒的白开水就开始猛喝。他为啥要突然给我道歉啊？为啥？这是为啥？沈凝皱着眉头，在几秒钟里反复思考了很多遍，也没有猜出一个所以然，反倒是她快要被这些事情给打倒了……从肖山刚说完的那一句话，到现在，也不过是过了一秒还是两秒的时间……她竟然觉得度秒如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等高考成绩一样，追根究底，还不是怕最后自己收获的会是一个不满意的结局吗？

人都是贪婪的，不管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都想要一个既定范围内的最好的结果，否则，他们就会失望，就会找借口，找理由，更有甚者，什么轻生、害人的念头出现，也不是不可能。

“沈凝。”肖山坐在椅子上，双腿岔开，手肘抵在膝盖上，头低着，情绪不高。他顿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纠结这其中的措辞，总之他就是一副这句话很难说出口的样子。

“到底什么事？你说出来呀。不管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都应该一起去解决……如果是我的问题，那我会改，”沈凝说着，将自己的左手覆在了肖山握成拳的手上，“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好不好？”

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肖山紧紧地皱着眉头，他觉得自己脸上的这两根眉毛似乎是打了结一样，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舒展开来。它们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就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尽管他的描述并不恰当，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的确是没有办法舒展自己心中的那些愁绪。

昨晚，在听到张叔的那一番说辞之后，肖山就驱车赶到了别墅那边。他一进小区就看到了一片废墟，原先他并没有在意，毕竟那里拆的并不是自己家的房子，但是后来他越想越不对劲儿，那个地方自己是再熟悉不过的……那不是别的地方，是queen啊……好好的一间酒吧，怎么就被拆了？况且竟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要是放在以往，这件事绝对算得上是一件让他震撼和不解的大事了。但是昨晚，比起酒吧和沈凝，他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其实肖山也并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样，究竟为什么如此迫切的想要证明沈凝的清白？因为喜欢她？还是说，因为不愿意相信她是一个小偷，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光是错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这一辈子长这么大，一直都活在肖卫国的世界之下。想要自己搬出去住也好，想要自己开店也好，想要自己开公司也好，这些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给肖卫国看，自己不是一个只会吸血的蛆虫，不是一个离开他就生活不下去的那种贵公子……但是现在，肖山感觉自己在这场一直没有结果的博弈中失败了，而这个失败不是由自己决定的，主动权一直都掌握在肖卫国的手里。

他在自己不爱沈凝的时候，硬是把她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爱上她的时候，又狠心的把她从自己的身边赶走……肖山渐渐的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或许在意的并不是自己有多少钱，能为公司挣多少钱，他在意的，怕是作为儿子的自己的心，一直被他紧紧的抓在手上。痛苦和快乐，是他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轻易决定的，这件事有多可怕，肖山心里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一定要证明沈凝的清白。肖山这样想着，在车库把车停下的时候心里还在咚咚打鼓。他很害怕，害怕沈凝真的把那个u盘拿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肖卫国是对的，证明沈凝并非是一个正确的人选，也证明，自己失败了……

我不要失败，我不接受失败。肖山的脑海中不停的涌现出和沈凝在一起的时光。他没有办法忘记沈凝这段时间里带给自己的惊喜，那个女孩实在是太让他着迷，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如今自己看似如此深厚的爱意，真的会被肖卫国的几句话就给打倒了吗？

“啪嗒。”那是钥匙打开门的声音。

肖山进了别墅的大门，转过身轻轻的将门给带上。他看了看房子的客厅，厨房，浴室……边边角角都被张叔给打扫的很干净。不得不说，张叔在家务这方面的业务真的是一流，以至于他从小就觉得张叔是全能的，实在是实至名归的管家侠。

肖山没在客厅多待，他上了楼，自己房间的门是开着的，窗户也是开着的，在夜晚的气氛之下，莫名有些让人觉得阴森诡谲，甚至脊背发凉。

果然，一个人住和两个人住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肖山忽然明白为什么人想要成家，想要孩子了，只有一个有人气儿的家才能够被称作是家，否则，顶多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房子罢了。

他打开房间的灯，扫视了一下四周，又将目光对在自己的书桌上……

果然，u盘不见了，甚至抽屉也被关的紧紧的，和自己走之前半开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难道真的是沈凝做的吗？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或许这件事是其他人做的。但是肖山很快就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毕竟将沈凝拿东西的这件事告诉自己的不是别人，那可是张叔啊……

不论如何，他都没有理由怀疑张叔。张叔是从小把自己带大的人，肖山知道，自己跟他，比跟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亲密……虽然张叔一直和自己保持着恰当的主仆关系，自己也因为孤僻的性格很少和他说话和谈心……但是如果要肖山在这个世界上选一个自己最为信任的人，除了张叔，似乎没有别人可选了。这个老管家，从小到大替他收拾了太多的烂摊子，陪他度过了仅有的一些欢乐的时光……如今，如果自己反过来怀疑他的话，那肖山觉得，自己未免也太不配做个人了……

所以u盘真的丢了。肖山看到桌上除了那台存放着自己一些重要文件的电脑以外，空荡荡的桌面，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其实自己大老远跑过来，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定局，有了想法，知道来到这里会看到什么样的一个场面……但他还是非要倔强的跑到这里来，非要亲眼见到才肯死心……在这一点上，他和肖卫国，可真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肖山，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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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不知道肖山怎么了，好像在那一瞬间他被凝固了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以往桀骜不驯，做事大大咧咧不讲究的大男孩，如今双手冰冷，丝毫不像是一个活在阳间六月的活人儿。

她瞧他这样，竟不免有些心疼。

“你要是没准备好要和我说什么的话，你也不用着急。我这几天没什么事情，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我，好不好？我不想给你太多的压力……压力之下人容易冲动，说出来的都是气话……在这一点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沈凝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从小到大，肖山和肖卫国之间的争吵哪一次不是因为肖卫国给肖山施加了太多太多的压力……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肖家父子之间的关系，或许并不会这么糟糕，因为人一旦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自己在生气时所说的话，究竟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