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建设者与破坏者
李乐四人四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温宿国的时候,远在几千里外的金蒲城方向,却是一阵浴血混战。烟尘卷动,蹄声如雷,喊杀声充斥了整个战场,无数乌孙人,呼揭人,匈奴人,汉人,正混战厮杀在一起。
双方骑士都红着眼睛,奋力将手中兵刃朝对手身上刺砍过去,惨烈的厮杀,疯狂上涌的肾上腺素,让这些人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眼睛只有敌人,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敌人。
战斗很快到了白热化,双方将士几乎是以命换命般,舍生忘死的纠缠在一起,不时有人大吼着与对手同归于尽,哪怕摔下马来,依然大呼酣战,彼此捉对扭打在一起。
耿恭已经破阵而出,单人独矟(shuo)冲出战团,来不及喘匀气息,立刻又圈回了战马,再次向混乱的战团冲杀进去。
不过与普通士卒的混战不同,耿恭并没有埋头杀人,眼睛里只有面前的敌人,而是着眼整个战场。
就像虎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只有发现敌军中有特别骁勇善战的,自己这边难以应付时,他就会冲过去将其杀死,快速突破敌人的战线。
长长的马矟神出鬼没一般只在对手的面部、咽喉和心窝处出没,很轻松的就能带走一条生命。
这是耿恭从伯父耿弇处学来的技巧,战场上,能少用一分力气就少用一分力气,因为只要打起来,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还有多少硬仗,苦战要打。
没过多久,乱战的匈奴军阵中,正大吼大叫指挥作战的北匈奴军将也一下发现了耿恭的作用,眼见这名汉军勇将再次一人一矟从阵中杀出,名叫当屠的北匈奴当户立刻将手中旗枪一扬,大吼道:“随我一起杀了他!”
当屠话音未落,在他旁边十几名近卫便瞬间知晓了他的心意,纷纷放弃了眼前的目标,跃马出阵,跟着当屠一起杀向耿恭。
却说耿恭再次从阵中杀出,额头上已满是汗珠,正准备伸手擦一把的时候,却见敌军主将跃马而出,引十余骑向自己加速冲来。
耿恭不惊反喜,却是一言不发,狠狠一夹马腹,扯着马缰就朝这十余骑迎了过去。
眨眼功夫,当屠便有意放慢马速,指挥着手下十余名亲卫将耿恭团团围住,手上兵刃一起往那汉将身上招呼,一副要将其碎尸万断之势!
而耿恭却只是手中马矟一记横扫,就荡出一个寒光森森的圈子,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中,不知扫飞多少砍向他的短矛、长剑、环首刀。
一旦扫开足够大的圈子,耿恭便立刻双手持矟,矟尖如毒龙一般快速钻出,眨眼间就刺中四名敌人的咽喉,面门。
当屠悚然一惊,完全没想到这汉人军将竟是如此悍勇,自己这边十余人将其包围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他一时间也是热血上头,猛地一踢马腹,以胳膊夹住手中旗枪一声大吼,猛地朝耿恭直直冲来。
耿恭马矟连刺,将身体左边的敌人杀散开去,立刻又将马矟朝身体右侧用力一抽,正中两名敌骑的肋下,只一下就把两人打落马下,摔在地上痛得蜷成一团。
电光火石间,当屠旗枪枪尖已如电而至,耿恭身体本是侧对着他,这时就好像身侧也长了眼睛一般,马上一拧腰就让开了枪尖,顺势一把将旗枪夹在肋下。
当屠一击不中,旗枪反被敌将夹住,下意识使出全身蛮劲用力去扯,却不料完全扯不动,正惊异于这汉将的力气真大时,猛地却见这汉将将手中马矟一收,矟尾就在的面前面前迅速变大。
当屠吓得亡魂大冒,完全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耿恭马矟的矟尾刺中眉心,头骨瞬间凹下去一块,便觉整个世界一黑,身子一晃,轰然摔落马下。
当屠的近卫惊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这汉将竟如此凶悍,竟然还有这种招式打法,用矟尾也可以杀人?
耿恭作为扶风茂陵耿氏用黄金堆出来的绝世猛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当即大吼一声,将夹在肋下旗枪一扔,单手握住马矟再次一圈一荡,立刻又收获五颗人头。
其余亲卫见状,哪里还有半点战心,纷纷尖叫一声掉转马头就跑,一面跑还一面大喊大叫。
“败了,败了……”
“他杀了千骑长……”
而这时,激战半天,早已疲惫不堪的其余北匈奴呼揭部骑兵,也终于发现他们的主将连同大旗一起消失在战场上,又听到当屠的亲卫惊骇万分的狼狈逃窜,如何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一瞬间,原本还在奋力厮杀的呼揭骑兵就瞬间崩溃,就像去年呼衍部在务涂谷那样,丢盔弃甲,狼狈弃战而走。
而耿恭,率领得胜之军一路追出去五六里,再次收获三四百人头后,也没有继续再追。
返回打扫完战场后,立刻领着剩下的八百余骑,带着伤员火速返回金蒲城,加固城防和寨防,等待北匈奴人的下一次进攻。
果然,第二天,万骑卷平岗,烟尘漫天,大地震动,无数马蹄滚滚向南狂奔而来,
北匈奴左鹿蠡王近两万大军,已然直抵在金蒲城下,而且从一开始起,就摆出一副全力攻打,要拼命的架势。
而城中只有两百七十多名汉军,以及突破呼揭骑兵重重堵截抵达金蒲城的七百多乌孙骑兵,更有两百多失去战斗力,还需人照料的两族伤员。
而城外,除了左鹿蠡王本部近两万大军,之前堵截乌孙骑兵,那些白皮肤,浓毛发的呼揭骑兵也在其中,每日冲杀的最猛的,也是这些呼揭骑兵。
饶是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耿恭这时也感到的巨大的压力,有些担心在北匈奴如此不计代价,破釜沉舟也似的攻势下,金蒲城与务涂谷的防线能坚持多久?
耿武啊耿武,还有那个从未见面的李公子,汝等现在到了哪里?
若是耿恭有千里眼,顺风耳就能发现,耿武这时一人双马,正在飞速去往它乾城的路上,而李乐已再次平定姑墨国(今阿克苏),正在姑墨国都南城处理善后事宜。
老实说,比起杀敌惩凶的畅快,这些事情实在是繁琐无趣的很。
可李乐身边也没有可以做这些事的帮手,只好耐着性子凡事亲力亲为。
没办法,谁叫他此刻代表的是大汉,是正义之师,是礼仪之邦,是和平与秩序的维护者,是文明与繁荣的建设者。
而不是向北匈奴胡虏强盗那样,只会对西域诸国进行勒索和奴役,只知道杀戮,恐吓,破坏,而不去管建设。
此刻李乐站在姑墨王宫前的广场上,他的身侧立着几根长矛,矛尖上各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在长矛的前方,还有几百颗砍下的首级摆成一个小金字塔形状,这些人头一个个表情狰狞恐惧,看上去说不出的恐怖渗人。
而在李乐的正前方,则是以姑墨辅国候为首的一众姑墨贵族官吏,正跪在李乐的脚边,一个个嚎啕大哭。
哭诉北匈奴对姑墨国,贪得无厌的敲诈勒索;哭诉匈奴人对姑墨人残暴血腥的统治,还有龟兹人是如何的为虎作伥。
“北匈奴每年都要从姑墨国勒索黄金两百斤,牛八百头,羊三千五百头,好马两百匹,翎毛八百筐,外加骆驼一百五十峰,以及它们驮着的粮食!”
“除了这些,匈奴人每年还要姑墨提供两百名奴隶,每次匈奴人来的时候,总要欺辱城中居民的妻女数十上百人,稍有反抗就会被杀死,每年都有数十人被杀死!”
“龟兹人就是匈奴人的猎狗,不但杀了我们的王,改立龟兹人为姑墨王,每年帮助匈奴勒索黄金和牲畜,还处处欺压姑墨人,霸占我们的水渠和田地,抢占我们的牧场……”
耐心听姑墨译长翻译完,李乐逐个将他们扶了起来,环视广场上乌泱泱成千上万的姑墨人一眼,大义凛然道:
“匈奴人残暴蛮横,贪心不足,对西域诸国只有武力恐吓,无穷无尽的敲诈勒索,每年要汝等缴纳如此多的牲畜和粮食,还有人口,将所有姑墨人都视作奴隶一般!